《香椿》椿山

9、Chapter 9

　　春山和聿又回到了无间的一种状态.他们只要彼此打开,从来都是心意相通的.
　　这个世界上,找一个能与之心意相通的人真的不容易.而春山心情不佳的时候从来都会将聿哥哥拉上露台,静坐,荡秋千,与之静对.任时间溜走,轻快地叹气,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弹指之间,仿佛经历的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阵风,只有一场梦,爱依旧如生命般莫测,但我心满意足.如果流年能就这样匆匆而过,实在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纵然是曾经最最崇拜的爸爸,都说女儿是父亲身上的骨血,血肉相连,可是,爸爸不懂她,春山开始在这个男人面前沉默,男人是在商界小有名气的,然而却没有时间去把女儿在想什么搞懂,可每次看到他一脸关心的样子,春山就觉得,他是根本不懂,一点也不懂,不欣赏,不认同她心里的花园,她关于流浪的信仰.渐渐地,男人会在小而亲近的场合提起另他费解的女儿,说他这个从大学时就闻名远近的辩论家,演说者的家里收藏了一个永远不会蹦出葫芦娃的闷葫芦,说他的期盼与失望.春山的心一阵凉.遇到聿,聿哥哥懂她,尊重她,能够用他透澈世事的心去盛装她的思想.可是幸福的珍贵在于它无法预测,在于它转瞬即逝,在于它不可捉摸.世界上有一个叫做幸福的孩子,不管你怎样宠它怜它捆绑它禁锢它,它依旧改不掉爱玩游戏的天性.春山的贪心迷失了她的眼睛,走丢了那个叫作幸福的孩子,甚至让她失去了可怜的心满意足.
　　忙碌容易让人忘记过去的伤痕.也许是因为这样,聿哥哥将拍卖会的筹备工作都交给了椿山.
　　在整理一个山竹吊坠的时候,春山楞了好长时间.想起她和Raymond全球漂游的日子.他们循着三毛的脚步,这是春山一直想做的事，却没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放弃家族生意，陪她走走停停，吃饭旅行。他们甚至在厄瓜多尔高原的小城ＲｉｏＢａｍｂａ的清晨市集上看到一个守着大花搪瓷脸盆的妇女,并从盆底淘出一块玉,揩拭后,就是这白色的山竹吊坠,他们经历了在心痛中寻找纯洁,觅得真心的旅程,她以为他会始终陪着她,即使她决定为爷爷将吊坠放上展示台.可是，他现在这样，算什么，功成身退，不求回报的付出？混蛋。想到这里,春山又惊讶了好长时间,Raymond已经是她心中的一粒钻石了,虽然小,但光芒夺目,耀眼深刻,甚至,甚至会不时地掩去她心里对于玉的温暖的渴望.Raymond不会知道,这块玉是不会售出的,春山会买它下来,无论出价多少.
　　展出的玉都是春山精心选择的,她喜欢的是种老,细腻,通透,色泽翠绿的玉.一如她喜欢耗时长久的恋情.
　　很小的时候,春山就喜欢和小朋友们在跳远的沙堆里找玉石,记忆里都是夏天,却想不起为什么都是夏日的片段.玉石都不值钱,是碎碎的那种,却被春山宝贝一样的放进水晶盒子里,珍藏着,想要珍藏起自己遥远的记忆,小年纪的她就认定这些温润平凡的石头会是暮年的自己一笔平静的回忆,没有任何心潮起伏,却感觉到沁人心脾的热气.只是没想到4年以来,她一直在过曾经心生向往兮的暮年生活.
　　只是,为了增强效果,展览会还附加了更加耀眼,更加容易引人注意的经典稀有却更加高高在上,有明显的异域风情的红蓝宝石.聿哥哥说这能够使展出有了对比,毕竟,很多的好都是在对比中出现的.可是,春山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她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本末倒置,是买珠还牍,是削足适履,她没有自信她收集起来的玉器能够在宝石的光鲜下不显黯淡.聿哥哥对她这样的反应讶然,毕竟,从前的春山是自信而又充满傲气的,对自己的眼光的鉴赏力充满了近乎骄傲的自信现在的迟疑犹豫无一不显示着她的改变,聿轻轻地叹了气."你喜欢的Arthur Schopenhauer说的,真实才是美的,而真实的触感最喜爱的装饰就是不着装饰."春山笑了, 这个是在"动乱"的年纪里,春山花花绿绿的衣着受到老师鉴定的结果.原句是用来论文学的--"真实才是美的,而真理最喜爱的装饰就是不着装饰."他们那个时候还是童心未泯，喜欢在老师在上面讲课时在桌子上记笔记,都是经过篡改的原文,都没脸没皮地在文章下面署名,哎,人总是有出名的愿望呀,根深蒂固,从小相随.没想到的是,春山写的这句话会被老师顺手牵羊地拐走,用来对付自己这只大灰狼.其实,校里年龄小小,游手好闲却成绩优秀的人总是对某些事情有特别提早的领悟,他们会一点不脸红心跳地谈论”THE PROCEGER TO MAKE LOVE”,并且自编打油诗,纸飞机上的内容能带你飞到南极陪企鹅.好容易找到一个能制造恶趣味的新鲜词,又怎么会轻易地放弃不要呀.”你笑我啊.”接触到聿略带深意的眼光,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睛,有些怅惘,是呀,玉,不需要黄金的伪饰和衬托,不需要穿名贵的服装,只是赤诚的在那里兀自站立,自成高雅,真实贴近,没有装饰,却是最美.
　　爱情,是不是也不能有太美丽的外表,太显赫的家世,否则会只有冷艳,没有温润如水的滋养.所以,聿哥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原来,这个世界充满色彩,即使是两个人的谈话,也会因为心境和愿望使心海呈现不同的色彩,,譬如说,聿的海水是黄色的欲望,,春山的世界是灰色的寂寞.
　　聿从打趣里回神,感觉到春山的哀伤,想起她怎么从一个充满恶趣味,满口谎言,满眼欺骗的调皮孩子变成一个善良淘气,想着法子讨她的聿哥哥欢喜的少女,再是现在这样温婉沉静,,似乎勘破情关的女子,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丁香的苦和香似乎要慢慢取代她身体原来的香椿的味道.看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却越来越爱,爱到连身体里的感官都疼痛地等待结冰.
　　难道真的像儿时在桌子上打趣春山的时候写的那样,春去春山茂,爱情不习惯等待.呵呵,那时候春山卯足了劲追他,疯得配得起她的属相,可怕的是她吃过西班牙的草.却也在见到Raymond的时候两眼放光，憨厚的贝齿变成了小虎牙，在日光下变幻着光芒。聿以为她终于不打算再纠缠自己，就改编歌词鼓励她。
　　她仰起头,,很认真地看他,”我是很受那个”打雷的”的吸引,甚至有些懵了,他的雷打地我的天空星光无限.可就算这样晕,我还是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原配,拒绝了他的鼓惑和震动.”聿笑得随意.春山生气他总是把自己认作不正经的,就将嘴唇送上了他的笑意,春山有鲜红的唇色,不需要口红就会被教导主任抓,可是看到聿的迷离,就觉得受苦都是值得的,上天很爱她,给她一个他,虽然除了外貌,她一丁儿也配不上他.聿闻着她嘴唇的味道,凉凉的,软软的.就像她前几天将椿果放在他的鼻子下面,要他闻,香气皆是袅袅,只是,椿果是坚实的,她却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