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人设逐渐走偏》羽渡

8、第08章

　　吃饱喝足之后，纪邪一摸自己的兜，又成功地摸到了两手空气。他有些尴尬地看向贺连暻，决定干脆就不提自己很败家这件事情，“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有些昏暗，纪邪凭着自己的美色，成功借来了一个漏风的灯笼。他把自己的衣角递给贺连暻，然后一手拿灯笼，一手护着灯笼漏风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带着贺连暻往王家村的方向走。

　　纪邪很庆幸自己还记得回去的路，也幸好王家村所在之地算不得很偏僻，田间偶尔有萤火虫飞过，像天上星星降落，萦绕在身侧。
　　他们都在这儿转了三天了，连那只狗的影子都没见着，再这样下去，纪邪都要怀疑雇主要找的那只狗究竟存不存在。
　　身后的小家伙太过安静，纪邪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安静，于是开口道：“小暻。”

　　“嗯？”

　　真得到对方回应了，纪邪又有些词穷，他想问一问对方家里的事，但想到贺连暻说过自己父母双亡，又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决定不戳对方的伤心事了。
　　他想了半天，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

　　纪邪久未开口，贺连暻倒自动把话题续下去了，“纪邪哥哥，你说为什么都三天了，我们还是没看见那只狗？”
　　“嗯……这个……”纪邪鲜少和小孩子交流任务的事，不免严谨了起来，生怕自己给贺连暻灌输了不好的思想，“也许是我们找的方向不对。”
　　贺连暻点点头，“我也觉得。”
　　过了一会儿，贺连暻又道：“会不会它其实更喜欢在晚上活动？”

　　“不会吧？”受贺连暻认真的语气的感染，纪邪短暂地忘了他是个孩子，也认真地和贺连暻讨论起了这件事，“那雇主所说的破坏，几乎都发生在白天。你为什么会觉得它更喜欢在晚上活动？”
　　贺连暻停下脚步，“因为有一双绿色眼睛一直在跟着我们。”

　　“………………”

　　纪邪脚一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稳住，摔进沟里。他回过头去，见到了贺连暻所说的那双绿眼睛，绿眼睛歪了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恰好一阵风吹来，吹熄了纪邪手里的灯笼，地里枝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纪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把抱住贺连暻，抖个不停，“你别怕，我……我保护你！”
　　“别怕别怕！有纪邪哥哥在！”
　　“你等着，我马上把那鬼东西灭掉！”

　　他抬起右手，露出了右手手臂，然后沉默了半晌，差点没哭出来，“我把袖箭给当了！我怎么忘了！”

　　“……”

　　贺连暻差点没被纪邪给勒死，果断放弃了抓狗的念头，艰难地抬起手来，说道：“纪邪哥哥……我……要死了……”

　　纪邪猛地松手，贺连暻获得了解放，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长得矮就是有这点不好，不是被搂住腰而是被勒住脖子差点见阎王。
　　“咳咳咳！”
　　贺连暻咳嗽着蹲了下来，摸索着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绿眼睛的方向掷去，绿眼睛迅速闪开，“嗷呜嗷呜”两声，消失在了夜色里。
　　解决了狗之后，贺连暻转身握住纪邪的手，“纪邪哥哥，我带你回去。”

　　纪邪没有任何反应。

　　贺连暻轻叹一口气，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直接把纪邪从地上拉了起来，有些不稳地晃了一下，好在最后勉强站稳了。
　　过了这片玉米地，道路就会平坦得多，贺连暻牵着纪邪一路往前走，后者只是顺从地跟着，始终一言不发。
　　后来到了平坦的小路，贺连暻这才加速前进，拉着纪邪一路狂奔，直到跑进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灯光从窗口洒了出来，映在他们的身上，亮堂堂的一片。

　　贺连暻停了下来，松开了纪邪的手，轻轻地喘着气，问道：“纪邪哥哥？”

　　纪邪终于缓了过来，后知后觉地有些羞愧，怕贺连暻看出什么来，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的，“那个……”
　　他还没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贺连暻就忽然朝他伸来了手，跟他击了个掌，“我们打败了绿眼睛耶！酷！”
　　纪邪一怔，呆呆地看着贺连暻。
　　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脑回路不能用成年人的目光去看。

　　纪邪有些宠溺地笑了，“是你打败了绿眼睛。”
　　贺连暻眨了眨眼，“那小暻是不是超级超级棒？”
　　纪邪点了点头，赞同道：“小暻超级超级超级棒！”
　　于是贺连暻张开双手，抬头看着纪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娘亲说，拥抱是奖励。纪邪哥哥，那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了。”纪邪没有任何犹豫，半蹲下来，抱住了贺连暻。

　　带着烟火气息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贺连暻将下巴抵在纪邪的肩膀上，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傻话，有些不忍直视，还好这里没有熟人，不然他直接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拥抱结束后，纪邪又给了贺连暻一个附加的奖励，他示意贺连暻趴到自己的背上，然后背着贺连暻回到雇主家。
　　贺连暻没有拒绝。
　　累了一天的贺连暻还没等回到雇主家，就趴在纪邪的后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雇主家，眼看着御冥和玄煞张口就要骂人，纪邪连忙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把贺连暻带回房间。
　　他想着以照顾贺连暻为由，躲避两人的连环轰炸，但那两人根本不肯放过他，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生拉硬拽地把他给拖了出去。

　　“你干什么去了！”
　　“鬼混到天黑才回来？”
　　“你不是怕黑吗！”
　　“这会功夫又不怕了？”
　　“你能不能别瞎窜！”
　　“还是带着小暻一起瞎窜！”
　　“看把那孩子累的！”
　　“就是！你最好老实交待！”

　　这两人的话，纪邪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后半程的路，他是被贺连暻牵着跑的。

　　他就像个傻傻的木桩子。

　　太丢脸了。

　　纪邪双手捂住脸，仰天长啸，哽咽着说道：“我死了算了！”
　　他，纪邪，暗阁的掌门！
　　怕狗又怕黑，还要一个十岁的小孩来保护！
　　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没有了！
　　他现在在贺连暻心里该是怎样的一个形象？他又穷，又傻，又胆小！浑身上下唯一能找到的优点，也只有长得好看了。

　　纪邪耷拉着脑袋站起来，走到院子的角落，拿起那把铲子，就在地上开始挖洞。
　　御冥和玄煞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前，看着纪邪手里的铲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纪邪生无可恋地答道：“哦，我在给自己挖坟呢。来年多给我烧纸钱，别的我都不要，就要钱就行。”
　　御冥和玄煞对视一眼，皱起眉头，一脸古怪地说道：“不是，你在别人家院子里挖自己用的坟？！”
　　纪邪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连动作和表情都显得有些迟顿，“你们说得有道理，我是该去问问雇主，和他打个商量。我不挖很大的地方，一个圆圆的洞就行，我到时候卷成团，缩在里面应该没问题。”

　　说罢，纪邪放下铲子，转身就要去找雇主。御冥和玄煞立马拉住了他，阻止了他的发疯行为，“你这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问还好，一问纪邪就忍不住了，抱着御冥鬼哭狼嚎了起来，“呜呜呜小暻真好，我不配！”
　　御冥眼睛一亮，“没事，我配！”

　　“……”
　　纪邪二话不说，把御冥推下那个他刚挖的浅浅小坑里，恶狠狠地说道：“去死吧你！”
　　御冥眼急手快地扯住玄煞的胳膊，勉强站稳，不至于摔个屁股墩，“你自己得不到还不让别人得到啊！”
　　“就是。”玄煞掰开御冥的手，放任对方摔了下去，“等你们俩都死了，小暻就是我的徒弟了！”

　　“你们想得美！”
　　纪邪放弃了寻死的念头，闹了这么一阵，也已经成功把他晚归的事揭了过去，他开始认真了起来，“回来的路上，我们好像遇到要找的那只狗了。”
　　玄煞连忙问：“那狗现在呢？”
　　纪邪正色道：“它跑了。”

　　“你连只狗都抓不住？”
　　“你那万人之上的轻功呢？”

　　纪邪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什么，我得保护好小暻嘛。”
　　闻言，御冥和玄煞露出了一副“别逼我戳穿你”的表情，但他们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警告了一句下次不准再乱来，就推着纪邪回了房间。
　　在他们即将跨入房间的时候，纪邪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什么，我把袖箭卖了。”

　　御冥和玄煞皆是一愣，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那个晦气东西，早就该扔了。”
　　“就是，改日我给你做把新的。”

　　“不用。”纪邪笑了笑，语调忍不住上扬，带上了一点炫耀的味道，“小暻说他要学，学好了做一把新的给我~嘻嘻~”

　　“……”

　　“我怎么那么想揍他。”
　　“不瞒你说，我也是。”

　　于是两人又把纪邪拽回了院子里，月色下，尘土飞扬。雇主和他的家仆站在屋檐下，双双皱起眉头，“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花一两银子请了个杂技团？”
　　家仆揣起小手，“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