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96、第十九章（3）

　　他一一锁定继而排除可能询到有价值信息的对象，倒实实在在把李星晨给漏了。她和林蕴脾气相投，早前刚结识的时候就相处非常愉快，虽然过去了四年，身处异国，但苏慎敢肯定，她们俩还保持着联系。李林两人都精明透顶，深谙掌握主动权的好处，不会轻易任一段潜力未知的关系被时间埋葬。
　　苏慎毫不怀疑，好好问一问李星晨，将会有不小的收获。
　　手机打字分说不清，李星晨干脆依言坐了过来。她瞥了眼谢缘，小声说：“要不出去说？门口有个咖啡吧。”
　　苏慎另有顾虑：“不太好，这种场合有人离场的话，容易给其他人心理暗示。”
　　李星晨托腮，嘻嘻一笑：“这是其一吧，其二是你怕她落单，我猜得对不对？”
　　苏慎往谢缘方向望了一眼，后者专心致志的模样让他莫名想笑：“的确有这一层考虑。”
　　“哎，我刚就想问了，你的理想型是不是就这一类的，唔，弱不禁风？小女生？”李星晨坐近几寸，直截了当地问。
　　苏慎一愣，随即失笑道：“你说她？慢着啊，你从哪里看出谢缘是弱不禁风小女生那挂的？”略一停顿，他微微皱起眉头，“你刚刚不会把她吓哭了吧？”
　　李星晨呛了一声，忙捂住嘴，眼睛埋怨地眨了数下，低低道：“疯了吗，我有那么凶吗？”
　　苏慎噙着笑，身体朝她方向倾斜一下：“你难道一直以为自己很温柔？”说完便立即回正。
　　李星晨提肘就想捣他，但不知为何，像突然失去了肌肉记忆，这个平常惯用的动作竟无法完成。谢缘的身影总若有似无地在眼底晃动。
　　她瞬间没了打嘴仗的兴致：“不说这个了，你要问我什么，趁我还有心情赶紧问。”
　　苏慎正色道：“林蕴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吧？”
　　李星晨神情一变，从胸腔中挤出来长长的一叹：“嗯，做梦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
　　“她家里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
　　“帮不上忙的，最好的帮助就是抓住凶手，告慰亡灵。”
　　“也是。以现在的刑侦手段，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凶手。”
　　“哼，凶手……这案子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苏慎太阳穴突兀地跳了一记：“案发地我去过，那一带偏僻是偏僻，但到处装有监控。我一开始还以为，用不着两三天凶手就得落网。”
　　李星晨摇头道：“我本来也和你想的一样。别说监控了，凶手姓甚名谁，住哪里家底如何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一个社会的渣子，一无是处，不可能躲得过天罗地网。可是……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匪夷所思。”
　　“怎么说？”
　　“监控只拍到了他进山，但是没拍到他离开水坡村。就一条路出村，还正好对着一个高清探头，新装的广角。”李星晨紧锁双眉，费解地盯住苏慎，“所有证据都指向人应该还在废墟里，可刑警队角角落落翻遍了，警犬仪器，一个不落，就是没找到人。”
　　苏慎的心情犹如过山车，陡地沉落，转眼又腾空悬起。李星晨的描述算不上有多生动，但却异常的逼真，真到好像同样的事再度上演。
　　是啊，同样的事。现成就有一个人，曾经匪夷所思地避开了所有监控，近乎凭空消失。
　　谢缘。以及她回忆中难以形容的那条石道。
　　莫非韩翌兵也遇到了类似的奇象，借石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下山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出山后他一定会被沿途的摄像头捕捉到，不会是现在这种轨迹成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况。
　　除非他还藏在石道里。
　　“的确不符合逻辑，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拿不到第一手信息，毕竟案件侦破过程中细节都是保密的。我想警方应该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抓到凶手只是时间问题吧。”这揣测惊世骇俗，是不能为第三人道的，苏慎只能老套地进行总结陈词。
　　李星晨无奈地点头：“也只有这样想了。唉，世事难料，都知道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但只有轮到了，才明白这句话的份量。”
　　苏慎说：“是啊……”
　　旁观的时候是鸡汤，身在其中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切肤之痛。没经历过，永远体会不到。
　　他想到了自己原本高位截瘫的命运，和那曾短暂而真实存在过的，巨大的绝望痛苦。
　　他想到了谢缘。
　　四年前误以为错失了制止悲剧的唯一机会，满脸失魂落魄的谢缘，四年后，被本以为已经成功改写的林茵命运，当头一棒打得濒临崩溃的谢缘。
　　伤与亡只是看着遥远，被年轻充满希望的时光轻飘飘粉饰了。
　　他感受过跌入地狱的痛苦，他也亲眼看到过他人苦苦挣扎的悲痛。林蕴的悲怆，林家的无望，他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他知道谢缘也会如此。所以，他不可避免地陷入天人交战的泥淖：该不该提醒谢缘，凶手可能的去向？
　　她一旦得知，必定会出于诸如弥补之类的考虑，故地重返。或许她能仗着玉石的护佑，最终将凶手引出，送进警察张开的布控，扎一身刀子也无所谓。
　　可是没弄清楚过去未来真正的关系之前，谁能保证玉石就一定万无一失？性命攸关之事，猜测再无限接近真相，也靠不住，隔着字帖的素未谋面之人，更靠不住。
　　转瞬之间，苏慎能想到许多种理由，无论哪一种，皆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回过神的自私的心疼。
　　苏慎和李星晨俱都沉默，都不约而同地去倾听尹荣唾沫星子乱飞的演讲，大概是想借此稍稍喘口气。
　　场中互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听众越来越多，李星晨看了会儿，笑道：“学长应该去念主持专业，这控场能力，老天爷赏饭吃的经典代表，真是叫人眼馋。”
　　苏慎调侃她：“假了啊，你还眼馋，老天爷少你饭吃了吗？就差追着喂了。”
　　李星晨噗嗤一笑：“明明是追着你喂，我可没那个福气。”她托着腮，小指腹轻轻弹击着皮肤光洁流畅的苹果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