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68、第十四章（2）

　　“哈哈哈！”叶哥忽地大笑，笑得女生顿时忘了继续骂，“你真是个杂种啊，难怪你爸妈理都不理你，任你自生自灭，没毛病啊！想死是吗？成啊，哥帮你一把，送你早日投胎，脱离苦海。站着啊，站着别跑啊！”
　　他一边面目狰狞地大放厥词，一边快步往店外走去，眼镜男和另几个回过神来的同伴拉也拉不住。这群人出去后，店内陷入一种短暂而诡异的寂静，与店外空旷的呼喝形成强烈的反差，白尧几人酒全醒了，可一时间谁也不敢靠近那瞪着眼、泪流满面的女生。
　　谢缘似乎被钉在了椅子上。
　　原来是张雯啊！
　　白尧第一个回过神，一把抓住张雯的手腕：“快跑，那个叶哥看上去不是闹着玩的。厕所右边是后门，你赶紧跑！”
　　张雯咬牙，眯着眼看向男生：“跑什么，被宰了正合我意。”
　　有人来拉白尧的手臂：“这事不好收场，赶紧撤吧，这些人……跟我们不是一路的，没必要搭进去。”
　　“哟！有点意思，真还梗着没走啊！”
　　不过眨眼功夫，那叶哥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把泛冷光的砍刀，往地上“呸呸”吐两口痰。他身后跟了几人，大冬天穿T恤，胳膊上隆起的肌肉透着红光。他们也拿着西瓜刀，其中一人狠狠把刀砸在桌上，然后站在那大窟窿前，冲在场的人嚣叫：“都老实点，把手机扔地上！”
　　没有人听他的，因为叶哥等不及，举起刀比划了几下想吓唬张雯，结果白尧当真了，脑子一烫，竟纵身扑上去抢刀，并反手给了叶哥一拳。两拨人当时就拳打脚踢，扭打互殴，情愿的不情愿的，连同店外听到动静冲进来的，统统搅和到一块儿了。
　　拿刀的气势汹汹，几乎红了眼，没拿刀的抓着什么就当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人头顶招呼。有人趁乱往外面跑，对手哪肯歇，立刻紧追不放，很快，战团便转移到了店外。
　　隔着落地玻璃，这些人互相追砍，呼喝喊叫，仿佛在播放特效逼真的街头追逐动作戏。没过多久，一群人跑出了玻璃窗映照的范围，随后汽车引擎发动和轮胎抱死的声音响起，把个老板娘和服务员吓得连声惊叫。
　　谢缘的手机果然在关键时刻没电关机了，她缩在桌脚旁，看见躲在收银台后的服务员，不停冲她打手势，示意她报警。但服务员只顾尖叫，根本没法正常沟通。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去够那部座机，还没够着，一块砖头就“砰”地砸在距离她脑袋一寸不到的墙上。
　　一个满身酒气的小混混趁她吓懵的瞬间，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控着她的头朝桌沿砸去。
　　“打啊？你打啊？你打电话啊！”
　　小混混的公鸭嗓混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谢缘瞥见桌上散着一堆破碎的玻璃，出于本能用手护住了头脸。连砸数下后，小混混兴致高昂，扯起谢缘的头想看看自己的成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他浑身如坠冰窖。
　　谢缘挡在额头上的左手本称不上洁白如瓷，可手腕上像水龙头拧到最大放出来的血，却衬得那只手惨白异常。这血坠在地上是有声音的，噼里啪啦，似有节奏，时间在这节奏中迅速压缩，一秒恍如数年。
　　小混混吓得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逃出餐馆。藏身一旁的服务员也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个人就近搜罗来好几包抽纸，跑到谢缘身边，七手八脚地不停把雪白的纸巾裹到她手腕上。
　　“你别怕啊小姑娘，我已经叫救护车了，你别怕啊！”老板娘抖着哭腔安慰她，一面抖着手抽出兜里的丝巾，一圈圈紧紧绑住她被纸巾堆成粽子的手。
　　奇怪的是，谢缘倒没有很害怕。她木愣愣盯着自己手上的血飞速渗透一张又一张的纸巾，然后像堵塞的地漏里涌出的积水一样，弯弯扭扭地从纸巾下沿着皮肤和衣袖蔓延开去，攻城略地之快，如同开了两倍速度。
　　与此同时，外头似乎也起了什么变故，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多了令人胆颤的绝望，随后，汽车扬长而去，喧嚣戛然而止。
　　谢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盯着盯着，居然真盯出些不同来，仿佛是迫于她的瞪视，手腕上原本鲜红的血变得畏畏缩缩，不再高歌猛进着汩汩冒出，晕开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放缓直至停止，连着颜色也明显发暗起来。最外层的丝巾仅仅沾染上淡淡几点血迹，大部分依旧干爽整洁。若不是淌了一地粘稠的血，腥味冲天，她几乎要以为方才是自己的幻觉了。
　　她忽然像着了魔，不顾身边几个女人的惊慌阻拦，执意拆开丝巾，剥去粘连在腕上早已浸透的纸，伤口登时暴露在几人的视线中。口子很瘆人，但血是止住了，而且看位置，似乎和印象中的位置有着微妙的区别。
　　这个区别，也许就决定了，伤的是动脉还是静脉。
　　所有人都没出声，谢缘傻傻端详着自己的手，好似在期待它能张嘴说话。正愣神间，一双手从一旁抢出来，牢牢握住了她的伤手。这双手不属于周围任何一名店员，它们没有发抖，它们有着温暖的体温，能轻易驱散那股缠身不放的冷气。
　　“靠！”
　　这一声骂把谢缘骂回神了，认出蹲在跟前的正是喘着气、面色凝重的苏慎，忽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趁他不备使劲撞开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拔腿就往门口跑。不料失血在前，她一阵头重脚轻，向前冲了几步，将跌未跌之际被苏慎一把拉住。
　　“你有没有脑子？血流成这样还跑？”他忍不住提高声音。
　　老板娘也惊魂未定地追上来安抚她：“小姑娘，你不要着急，再等等，救护车马上来了。这……血看着是止住了，但是口子大，得去医院缝针！”
　　谢缘把手藏到兜里，两条腿依旧在试图带着身体离开：“不用了，没伤到要害，我自己会去医院，不用等救护车。”
　　苏慎皱着眉忖了片刻，手上加力，把她拉到身边：“我带你去。”他侧头问老板娘，“阿姨，店里还有别的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