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65、第十三章（5）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谢缘这一次显得十分沉得住气，没有试图用蹩脚的理由去阻止白尧赴酒约——她想不明白，前脚才被朋友把车撞报废，后脚就大咧咧去胡吃海喝，这人心得有多大才能办出这事？
　　她穿戴好保暖衣帽，和老谢说去看电影，然后怀着一种奇特的心情走出家门。直到拐出小区，这奇特的心情才慢慢被熟悉的紧张感所覆盖。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真是身经百炼了，还是这一回用不着拼死拼活，只需要偷摸跟在后面确保人别没声没息地瘫路边就行，比起从杀人犯手底下抢人，简直容易得没边了。
　　路灯下人影忽而拉长忽而缩短，谢缘低头看着，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没留神和一人撞了下肩。两人都走得快，这一撞力度不小，疼得双方都轻声呼痛。
　　对方也是个女生，梳着古典插簪发型，穿一件复古毛绒斗篷，抢在谢缘前头弯腰拾起手机递还给她：“对不起啊！”
　　谢缘也道了歉，二人客客气气，像这世上无数次的偶然擦碰一样，和平分开，各走各路。

　　那女生走出大约十多米，脚下一顿，又回头看身后，正巧瞥见谢缘在路口转弯的身影。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想了想，大概不得要领，只能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她很快到了目的地，买了心心念念的红丝绒蛋糕和半熟芝士蛋糕，立刻把谢缘抛到了脑后，哼着歌快步往回走，不时有路人向她投来新奇的目光，她昂起头，走得像个骄傲的孔雀。
　　没多久，她回到姑姑家，边脱鞋边嗓门嘹亮地说：“姑姑，我点的奶茶外卖送到了吗？我让外卖小哥送上来了。”
　　她姑姑正弯腰从烤箱内端出一盘色泽诱人的烤鸡，闻言朝左手边努了努嘴，笑说：“桌上放着呢。”
　　她那脾气板正的姑父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皱着眉说：“好好的饭菜不吃，吃那么高热量的食物，不胖你胖谁？”
　　武亦兰一张小嘴撅得老高：“我都是被你们说胖的！高能量的食物怎么了，有助于分泌多巴胺，让人心情舒畅，多好的东西啊！”
　　姑父左臂伸展，搭在沙发靠上，右手握着遥控器，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还有这衣服，你爸妈同意你这么穿？”
　　“这衣服怎么了？这是汉服！”武亦兰洗完手，唰唰抽了三张纸巾擦水，“姑丈，你应该多去了解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在关心什么。”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擦个手都需要用到三张纸巾了？”
　　“擦不干我难受！”
　　姑姑招呼武亦兰在餐桌旁坐下，说道：“老苏啊，以前是我想不开，现在怎地轮到你想不开了？哦，以前不知道谁老是劝我，把握大局观，大局观，底线牢牢抓住了，剩下的就随他们自己拿主意，那现在这话你还认不认？”
　　苏父长叹一声，有点费劲地从沙发上起身：“这时代变化太快，是我跟不上咯！爱芳，我这觉悟是没你高。”谁知他一眼又瞥到了纸巾，“但节约是美德，这个底线不能丢。”
　　“知道了。”武亦兰敷衍地应道。
　　苏母抿嘴笑道：“老苏，你也有今天。”转头扬声喊道，“苏慎，吃饭了！”
　　武亦兰给包装清新的奶茶和糕点拍完照，喝下一大口奶茶，满足得直搓手，惹得在她身边刚坐下的苏慎忍不住损她：“一口1公斤，体重破120指日可待啊武亦兰。”
　　武亦兰叼着吸管，熟练地赏他一个白眼：“你懂个屁，等下我就跳操，保证收支平衡。”
　　苏慎“哦”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那你的脑袋为什么做不到收支平衡？”
　　“啊？”
　　“啊什么啊，我提醒你，饭吃完还有数学要补，你没空跳操。”
　　武亦兰嫌弃地睨了堂哥一眼，忽然回过味来，心情顿时降温：“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么烦的事！闹心！”
　　苏父插嘴道：“知道闹心还有得救，兰兰，你是该收收心了。高中可没那么好糊弄。”
　　“姑姑！”武亦兰听得两耳嗡嗡作响，连忙搬救兵，“姑姑，你看他们两个，吃饭的时候还那么多话，我饭都吃不下了！”她心里后悔万分，早知道不该为了刺探堂哥的八卦，答应爸妈来补课——补课补课，她成绩很差吗，中游荡荡很稳定的好嘛！
　　“好了好了，”苏母给苏父使眼色，“兰兰是客，你们也少说点，食不言寝不语，老苏，你以前老爱提点人的话自己都忘了吧。”
　　苏父噎住了，只好老实吃饭。这侄女来了以后哪哪都不对付，到底是时代变了，还是他心胸窄了？
　　一顿饭果然吃得安安静静，武亦兰努力吃得极慢极慢，可终究挡不住时间无情的脚步，总赖在餐桌边上不是个事，只得磨磨唧唧挪到房间，进门一眼就看到书桌上一摞卷子，脑后“嗡”地长鸣一声，心情直接触底。
　　“啊——”她哀嚎，“大晚上的，啊，虾仁猪心啊！”
　　苏慎拍拍她的肩：“早开始早休息。”
　　“你有没有人性，那么多题目我一个晚上怎么做得完？亲哥哥也没你狠呐！”武亦兰一脸愤愤地翻卷子，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橡皮和笔各自抖了两抖。
　　“还好吧，你不走神，不东碰西摸，三个小时足够了。”苏慎靠着桌沿，气定神闲地拿笔连点几道题，“这道，这道……都是基础题，你应该有条件反射，多花半分钟都是浪费时间。”
　　武亦兰抬起郁闷的双眼：“大哥你清醒点，我不是你那群学霸同学，我是个正常人。这些就算了，这道也是基础题？？”
　　“你先做做看。”苏慎很欠揍地轻展微笑。
　　亦兰没办法，苦着脸开始做题，四周慢慢安静下来，客厅里浅浅的说话声、苏慎敲打笔记本键盘的哒哒声和笔筒上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轻柔交织，像是一首后劲极大的催眠曲，她做完四道选择题，眼皮就有点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