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4、第一章（3）

　　学生们一边听着班主任的数落，一边埋头抄作业的抄作业，背书的背书。谢缘还在偷瞄赵欣，心想跳楼这“预言”吧，不信的话，证明大清早梦游光脚趴书桌写123的自己脑袋有毛病，信的话，那就是现在的自己脑袋有毛病，该怎么办呢。
　　真的，她没失控把这邪门的字帖丢出窗外，真的已经很尊重早上那个不知道是“梦游”还是什么毛病犯了的自己了。
　　赵欣的眼圈好像红了，她一定很难受。
　　对于她，谢缘的情绪有些复杂，有时觉得同情，但有时候又受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影响，觉得她是有点没来由的讨厌。
　　谢缘看着看着，猛地福至心灵：笨啊，说了11点半会出事，她到点留心着赵欣不就得了？有毛病就要有有毛病的样子，反正没人知道，她二一把有何妨？
　　她想得颇为投入，张雯戳她腰窝五六下才得到心不在焉的回应。
　　“反射弧也太长了你，昨天的数学和英语卷子借我下。快点。”
　　谢缘把卷子递过去后，发现字帖再度显灵：“谢缘，信与不信好歹应我一下。”她失笑，觉得这个所谓的未来的自己还有点可爱。她想了想，试着用自动铅笔写道：“好，我先信你。”
　　字迹被吞了进去，立刻换来一个“那你自己小心”的叮嘱。这“神迹”又惹得谢缘一阵战栗，不过也让她有点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她认真琢磨着，把这玩意儿当成另类的手机短信，似乎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11点10分姗姗来迟，离下课还有半小时，离预言成真还有20分钟，谢缘开始不淡定了，整个人如坐针毡。上午最后一节课临时换成了自习，归功于班主任的两次突袭，四周的同学睡觉的有之，偷看手机的亦有之，但都安分坐在位子上，没人喧哗。赵欣也安安静静做着作业，神情一看就是在跟哪道难题较劲，没有任何反常之处。
　　谢缘的心在隆隆狂跳，手掌里都是冷汗，握笔的手悄悄发颤。那字帖一个上午都在躺尸，随着时间的逼近，她脑后甚至冒出个小声音，桀桀发出讥笑：“傻了吧，以为自己哈利波特呢吧？有时间琢磨那不着边际的，不如去趟医院精神科，是吧？”
　　她气得狠狠抓了抓头发，小胖看猩猩似的斜她一眼，直纳闷这同桌今天在那自己跟自己演什么独角戏呢。
　　砰！
　　这一声起得突然，所有人都给吓得不轻，纷纷寻找声源。谢缘心里咯噔一下，忙往后面看去，只见张雯攥紧的拳头抵在桌上，怒气腾腾地站起身，朝教室中间大喊：“赵欣，你什么意思？”
　　赵欣茫然地抬起头。董苒也站起来，一边往张雯地方走，一边皱眉说道：“别乱来，张雯，上课呢现……”
　　张雯一把推开她，指着她说：“别跟我提什么上课，你也知道什么是上课？”她又转向赵欣，“你给我出来。”
　　全班鸦雀无声，都知道张雯不好惹，这会儿察觉她的怒气不同寻常，连董苒都怼了，谁还敢吱声？
　　毛晓峰翘着二郎腿，踢了脚桌沿，这脚力气可不小，桌子被踹得直接撞在赵欣椅背上，震得她背心生疼。
　　“赵欣，出去下能怎么你？做人别那么自私，别耽误大家学习。”
　　赵欣回头瞪着他，他反而笑了：“干嘛啊，我说错了吗，丑八怪？”
　　张雯踹翻了自己的椅子，明目张胆从后门走出教室，短短的一段路，走得杀气腾腾。毛晓峰重重推了赵欣一下，后者忍了忍，看见同学们都面无表情地打量自己，觉得如芒在背，只好放下笔，走向后门。毛晓峰、李越清和董苒互相交换了眼神，也跟了上去。
　　这群人一离开，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急切地互换猜测。谢缘愣了，隐约听见于萌萌在跟自己的四人小组惊恐地说：“不会是我发的那个状态吧？不会吧？”
　　好事者忙问：“你发了什么状态？”
　　立刻有人打开APP，向下划动屏幕：“不是，你发的这状态有什么问题吗，就是些……”话说一半，忽然倒抽一口冷气，“你眼瞎了啊，把赵欣这条截进去干嘛！”
　　于萌萌咬着指甲：“我怎么知道，她从来不发朋友圈，我怎么知道……谁让她乱发的啊，不知道分组屏蔽啊，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说漏的啊……”
　　谢缘知道不能再犹豫了，连忙跑出教室。她刚才看他们往卫生间那头的楼梯方向走了，脚步不觉加快，暗暗祈祷张雯等人顾忌着点场合，别做出格的事。
　　到了楼梯口，也不晓得是哪里的心灵感应，她径直往楼上跑，一直跑到了五楼，再往上就是楼顶，有清晰的说话声从那里传来。这些人还懂得选地方，楼梯左临卫生间，右临刚装修完尚未投入使用的办公室，这个时间段大概率无人经过。最关键的是，往上这段楼梯的监控坏了足有八百年了。
　　谢缘听见董苒不耐烦地说：“你就服个软，道个歉……”说话声间，还夹杂着闷闷地击打皮肉的声音和极低极低的抽泣声。
　　“现在道歉顶个屁用？”张雯冷笑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朋友圈设个分组，然后背地里偷偷骂人是吧，可以啊赵欣，你挺懂的啊，挺绿茶的啊？啊？”
　　又是几下揪心的耳光，谢缘头皮发麻，脚像铸在水泥地上了，根本拔不动。她和张雯等人搭伙吃饭以来，从来对她们出格的言行视而不见，偶有听闻她们炫耀抢别的同学零花钱，也自我催眠权当没听过，可像这样十分熟练地动手欺负人，她是头一次见，冲击之大令她恨不能拔腿就跑。
　　“是，你是学习好，怎么，这就看不起人了？上周六我看见你妈妈了，穿个反光背心扫大街呢，哎我说赵欣，你们家是不是堆满了垃圾啊？不然怎么蹦出你这么个垃圾的？”
　　李越清跟着笑起来：“张雯，会说话就多说点，要不要帮你@名校官博？”
　　张雯呸了一声：“你tm别给我抖机灵，把她给我摁住了。毛晓峰，你怎么回事，嘴巴再捂牢点。”
　　董苒说：“张雯，差不多得了，一会儿下课给老师撞见不好，她脸都肿成这样了。”
　　毛晓峰忽然献宝似的插嘴：“哎哎哎，我有个提议，我兜里还有甲虫，她吃下去就放她一马，怎么样？张雯，怎么样？”
　　张雯嗤笑：“你这甲虫没毒吧？”
　　毛晓峰说：“都高蛋白，算给她补身体了。赵欣，便宜你了啊。回头记得谢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