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83、第六十六章（6）

　　夏元勖叫她：“姐？姐？”
　　“啊，什么？你说了什么？”谢缘回过神。
　　夏元勖道：“我说不是还剩最后去养仙瓶的步骤了嘛，就是觉得很奇怪，我们到地方后只要把血洒进去就行了，跟传统方法出入这么大，你说要不要再跟字帖确认一下？”
　　谢缘心不在焉地说：“你前面跟字帖确认好多遍了，再问一次，答案还是一样的。”
　　“可是……”
　　“千想万想，不如眼见为实。到了那边再说吧。”
　　“姐，你什么时候看那么开了？”
　　“看得开的时候。”
　　夏元勖对她没营养的囫囵话表示无语，两人先回酒店提了寄存的行李，然后出发去城际公交站。那个叫“龙槐”的小村子在30公里外的水库旁，借了水库的光，交通和前面那些偏僻地方比便捷多了。
　　途中谢缘接了两个电话，都是来催她别在外面浪了赶紧回学校的同学，被她“马上”“再帮我顶一下”“回来请你喝奶茶”三板斧敷衍过去了。
　　“姐，念大学有趣吗？”夏元勖啃着面包，看她手指如飞地回微信。
　　谢缘道：“算是有趣的吧。这个看人。”
　　“看人？”夏元勖把面包的外圈都吃完了，剩下里边的红豆沙馅，连包装纸团成团，丢入垃圾袋。
　　谢缘给手机插上充电宝，打开浏览器搜“龙槐村”：“嗯。原来的我可能不会觉得有趣。”
　　夏元勖似乎心领神会，点点头道：“也是，要是以前的我，无知无畏，做什么都有趣。”
　　谢缘没说话，心想这个“有趣”或者“不有趣”，也是在当下的心境下回看过去而臆断的，事实上，没人知道原来的谢缘和夏元勖，究竟会怎样看待大学生活，看待之后的经历。
　　就像她无法想象的，失去父亲，没有苏慎，和严一楠多年纠缠，这些其实也是原来的她逐渐习惯接受的。
　　网页上跳出和龙槐村相关的几条新闻，谢缘随意一瞥，愣了愣，忙收回心思，又翻回去仔细看。
　　新闻上说，村里一棵数千年的古槐树突然折断倾倒，刚好砸在一旁的古井上，井壁开裂，渗出许多锈色液体，奇臭无比。当地专家来看过了，给出一大堆科学解释，但是这些液体怎么也清理不光，村里打算近期把井挖开一探究竟。
　　“这下糟了，我们得半夜去了。”谢缘压低声音道，“这井成了村里最瞩目的焦点，白天猎奇的人肯定多。”
　　夏元勖看完新闻，表示赞同：“还好我们来得快，不然井被他们挖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谢缘沉思道：“好端端的一棵树，为什么突然倒了呢？也没着火雷劈，也没人去砍，多少枯死的大树轻易都不倒，这太奇怪了。”
　　夏元勖说：“别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是奇怪，但那可是养仙瓶在的地方，发生再离奇的事都不奇怪。只是时间上有点巧合，为什么偏偏是……”他伸出手，把页面滑到最前端，“偏偏是你第一次去羊城阵脚那段时间。”
　　谢缘闻言，电光火石之间，似有什么东西在脑后一闪而过，可惜没来得及抓住，再绞尽脑汁地去想，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养仙瓶不会受影响吧？铁锈色的液体，很臭……不会是养仙瓶的血之类的……”说到这里，她自己都忍不住讪笑起来。
　　养仙瓶只是个诨名，它其实是一个类似祭台的场地。场地可不会流血，倒是会年久失修漏水。
　　她猛地心里一沉：“液体都渗到地面上来了，那地下岂不是都被淹了？”
　　夏元勖一愣：“不会吧，这么不经砸吗？那瘗玉湖还在地震带上，也没见湖水倒灌啊。”
　　谢缘冷静了一下：“我们是不是再回城里去，弄一套潜水的装备？”
　　“姐，你会潜水吗？”
　　“……不会。”
　　两人都有点沮丧。就算会潜水，在海里潜水和在岩石孔缝间的地下水——还是臭烘烘的红色液体里潜水，那完全是两码事。谢缘都怀疑在那种怪水里，人根本游不动。
　　这就是事前先入为主，没有做足功课的弊端。没办法，谢缘只能发挥走一步算一步优良传统，安慰夏元勖说，先去探探路再决定。
　　去了之后才发现，优良传统果然有保持的必要。
　　早有好事者叮叮咣咣把井给砸开了，污水也掏干净了，井底有什么统统暴露在众目睽睽下一览无余。他们探测出污水是从井壁上的石缝里淌出来的，一不做二不休，凿壁尺余，凿出一扇宝瓶形状的门洞。当地相关单位全闻讯而至，众人小心翼翼打开门，门后连接着一条泥道，泥道尽头是一间空室，像个卧倒的细颈宝瓶，四壁全是原始的一整体的岩石块，除了工具留下的挖凿痕迹外，没有一丝附加修饰。
　　众人勘查来勘查去，得出结论：这个像洞一样的地下腔室，完全没有研究价值，估计是以前人用来躲避兵燹匪灾的。
　　洞室内全是红臭污水残留的粘液，中人欲呕，他们没找到来源，只好就此作罢。
　　不过这洞门还没来得及封死，便果然如谢缘想的那样，吸引了不少附近的好事者。但是那残留的污水即便干透了，气味也依旧熏得人脑壳疼，于是不出两天，再好事的人都敬而远之，不乐意再来。
　　谢缘和夏元勖一到村上，就直奔那口井的残垣。两人远远望见古槐树的断桩，还没看到井在哪里，那古怪的味道就似有若无地合围上来，一下子就让人倒了胃口。已经淡了许多了，否则村里早就闹意见了。
　　因为这味道，以井为中心半径一两百米内人畜不近，谢缘准备好的“拍直播”云云的借口一个也没用上。
　　井不深，有些砸下来的石头没清理走，倒便宜了他们垫脚，稍微注意些别被割破手就行，于是很容易就下到了井底。谢缘一转身，迎面就是那扇深嵌在井壁里的门，的确是宝瓶的形状，标准造型，绝对不会看错。
　　门内似乎有气流，浓郁的臭气一阵阵涌出来，夏元勖捂着口鼻说：“姐，要不你在这里等，我进去看看。”
　　谢缘摇摇头，当先钻了进去。洞室不大，入口处宽敞，对着门的尽头处窄长，一眼望尽，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地上的粘液干了后，莫名抓脚，摩擦力很大，她从洞室左面慢慢走到右面，拿出剩下的血水，迟疑道：“这里也没个架子容器什么的，血该洒在哪里？”
　　夏元勖蹲在地上，捏着一根树枝戳粘液块：“姐，你觉不觉得，这些东西干了以后，很像阵脚镜子上暗褐色的污渍。”
　　谢缘下意识想摸摸石壁上的粘液，亏得忍住没下手，不然她能把手指洗秃皮。夏元勖的直觉不无道理，真的很像。
　　“可是镜子上的污渍，不是血楔凝固前留下的……血渍吗？”谢缘心里一阵不舒服，和石壁保持了一臂距离。
　　夏元勖用找丢失一万块钱的专注仔细在地上寻觅，口中嘀咕道：“跟血楔有关的东西，和养仙瓶也有关，我找找，也许能找到……姐！你快来看，这是个宝瓶形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