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71、第六十四章（4）

　　走近一瞧，那是个双层的八角亭，看观览介绍上描述，是从别的地方拆下部件后，移建到这里的。
　　谢缘无视“前方施工，暂不开放”的黄牌，绕开路障，往那小岔路上走，眼睛时刻不离四周地面，果然不多久，发现右侧斜坡上茂盛的灌木丛间有个缺口。缺口不明显，灌木枝丫差不多恢复原位了，但脚踩过的痕迹却消不掉——小枝丫落地生根，才挺拔起来的身杆被踩得扑地不起。
　　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然后依样画葫芦，沿着痕迹钻进林子里。斜坡不好走，谢缘半弯着腰，侧着脚掌，小心翼翼在里头穿梭，一个没注意踏中没盖稳的石板，脚插进了错位的缝隙里，吓得她一声尖叫。
　　夏元勖赶紧来帮忙，把她腿拔出来一看，裤子破了，露出的皮肤上老长一道划口，好在有裤子挡了一挡，伤口不深，只是破了油皮，当即肿成一条肉条。
　　谢缘可惜这条裤子。才买的冲锋裤，没想到阵亡得如此之快。
　　见是小伤，两人便把注意力转向那块伤人的石板，将它移开，果然是个幽深的入口。
　　爬下去的感觉很诡异，像在爬什么动物的喉咙，不过很短，眨眼就能踩到坚硬的砖面。谢缘闻到一股香味，下意识屏住呼吸，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鲸鱼，憋不了全程，就释然地放开呼吸，甚至深呼吸了一下。
　　石道里单调得很，除了几朵病殃殃的小白花，没什么可看的。布局也简单，直达那面镜子。
　　但是刚刚爬下来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以至于现在不带拐弯地走向镜子，牵带起更古怪的一种感觉。
　　他们好像在走向这个动物的胃。
　　谢缘戏谑地抿嘴。说好的极乐呢，为什么能让人有这种不好的感觉，也太沽名钓誉了。
　　夏元勖已经等不及跑到镜子前，留意到镜子旁的砖壁颜色不一样，转头喊她：“姐，你快来看，这片墙用了两种颜色的砖。”
　　短短一句话，被他喊得抑扬顿挫，他脸上更是笑得不见眼，不知道在乐个什么劲。
　　谢缘紧随而至，伸手摸了摸墙壁：“这不是石砖，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而且……怎么摸上去暖暖的，跟人的体温一样。而且上面好像有细纹。”
　　谢缘想到用纸拓印石刻的办法，这些细纹在本就底色暗沉的材料上，在昏暗的环境下很难用肉眼分辨清楚，要是能找到工具拓下来就好了。
　　一旁的夏元勖想到了什么，哼着歌转身在附近搜寻，没有所获，最后把希望寄托到镜子上，探着头前后观察，发现镜子后有字：“我就说！姐，那是门，通往瘗玉湖的门。唔……怪不得不让走捷径，得献祭人的血肉做敲门砖，才能开门。”
　　谢缘缩手，露出厌恶的神情：“什么啊，这门专吃人的吗？”
　　“那没那么夸张，它胃口没那么大。”
　　“打住，别说了，听着瘆得慌。”
　　谢缘打断他的转述。这让她想起在羊城阵脚里看到的那些刻画血腥场景的砖雕，胸口连犯恶心。虽然在手机里研看好多遍了，但很明显，它只适合在敞亮的地方被回想起来。
　　她驱散杂念，开始已经重复了8次的操作。其实她这几日在梦里也常常在放血楔，算上的话，次数得翻倍。所以她熟能生巧，取放一气呵成，三十秒就能搞定。
　　可是，正当她即将抠下那枚旧血楔时，胸口的恶心感突然放大了好几千倍，直冲脑门。
　　她不得不收回手。
　　“夏元勖，”她咬着牙，说话也不敢稍微用力，怕一下子吐出来，“你确定这个阵脚能让人开心？”
　　夏元勖用轻快的语调回应她：“确定以及肯定！我现在感觉酷毙了，姐，你不开心吗？”
　　谢缘脸上五官都皱到一块了：“你看我……像开心的样子吗？”
　　“奇怪……姐，你很难受吗？肚子痛？”夏元勖满腹欢乐，即便知道谢缘这表情肯定不好受，但就是没法感同身受她的不好受。他现在能够共情的情绪，大概唯有快乐一样。
　　“会不会跟先去瘗玉湖有关系？”谢缘浑身冒虚汗，注意力全放在了压制住呕吐本能上，“瘗玉湖后遗症？”
　　夏元勖笑道：“不可能啊，没听过有这一说。”
　　这小子笑得太开心了，活像个没眼力见的傻缺，谢缘闭上眼，缓缓调整呼吸的节奏。然而呼吸还没调整完呢，她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一旦尝试张开嘴，胃就能立刻来个720度拧麻花。
　　可恶啊，她早饭为什么要吃肉包！荤腥气全冲上来了！
　　谢缘痛苦地轻拍胸口，低头往回蹒跚了两步，忽然闻到一股清晰的香味，整个人为之一松。她如获至宝，马上朝香味浓郁的地方靠近，胃里随之平复，只感到通体舒泰，比灵丹妙药还灵。
　　她又活过来了，便重新走回镜子前。在此之前，她还没有一丝想呕吐的感觉，不由深深呼吸，慢慢抬手去触碰血楔。
　　碰到的一瞬间还没什么反应，但一用力掰卡位的缝隙，她的心跳立刻陷入疯狂的节律中，口腔里唾液分泌加快，胃也痉挛不安起来，慌得她再次松手。这一回比前一回难受多了，她差点没站稳，手扶在一旁异色的砖壁上，忍不住浑身颤抖。
　　夏元勖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姐！”
　　谢缘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试试能不能掰下来。”
　　夏元勖连连点头，趴在镜子上探手去够，可是摸来摸去，怎么都找不准地方：“咦，怎么回事，我怎么摸不到，能看到却摸不到！”
　　谢缘顶着一脸虚汗，轻声道：“怎么会摸不到？就那么点大地方。”
　　夏元勖着急地说：“我也不知道，明明手的确摸到血楔了，但手感完全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