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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第六十三章(3) ...

  •   “姐?”
      “姐?姐?”
      “谢缘!”
      ……
      谢缘猛地从昏昧中惊醒,发现自己一身大汗,泪流满面,跪坐在冰冷刺骨的砖石地上,全身好像在钉板上滚过了一般,遍布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夏元勖蹲在她边上,见她双眼终于聚焦,大大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姐,你还好吧?”
      谢缘咽了口唾沫,仍有些缓不过神的模样,伸手进自己的袋子里,拿出餐巾纸。这包纸没开封,她抖着手,试了几次才抓住封口贴纸的边缘,撕开包装。
      她一边擦汗和泪,一边有些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
      把纸巾塞回袋子里时,手指无意中触碰到几颗散装的巧克力,她取出来放在手心,怔怔看了会儿,想到在去落霞泉之前,私心作祟,去家里看老谢,临走时,老谢一边准备给路小丹送去的营养餐,一边叮嘱她回学校路上别饿着,带点巧克力啊小饼干啊之类的垫垫饥。
      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没想到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犹记得见完张雯后的第二天,她向辅导员请了长假,和夏元勖出发去肇林山。故地重回,恍如隔世,她依照记忆找到石道入口,把血和水的混合物倒在镜子背后。除了因为紧张手抖洒落的几滴外,其余液体都被牢牢吸在镜后。而那几滴液体恰好洒在镜子下的木条上,形成数点暗沉的斑驳。
      一切似乎十分顺利,她当时为了以防万一,还探手去确定,不料,竟然摸到两枚玉石,一枚冰凉,一枚温热。她猜那枚温热的是刚凝成的,便把另一枚掰了下来。
      放在亮处一看,谢缘大吃一惊,因为这一枚和最早被夏澜丢下山的那枚长得是一模一样。那玉石被她盘摸过无数次,化成灰她都认识。
      夏元勖拿着手机伸到镜子后,拍了一张略显模糊的失焦照,不过大致能分辨出,还在镜子上的那枚和谢缘手上这枚,石内血丝走向以及色泽都是截然不同的,可见血楔并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最起码不同人的血凝成的小石头大概率是不同的。
      同样的怪事在落霞泉阵脚里也发生了,被谢缘拿走的血楔,又重新出现在镜子上。这一枚没有遭夏澜毒手而不知所踪,谢缘一直将它和遗址公园里的那枚放在一起,贴内带着防身,当即就取出来做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两人都很懵,于是临时改了路线,改道羊城。不用说,那里的情形也和前两处雷同。
      夏元勖直呼闻所未闻,这事暂时无解,两人心里都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紫云盖顶的好兆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往下一个阵脚。
      顺利,一切都太顺利了,除了血楔的小插曲,其余无论好的和坏的,都在预料之中。
      两个人都放弃了休息的念头,都想趁着这股“顺利”的东风,尽快把事情办完。并且字帖也流露出了相同的意思,全程赶牛车似的催促他们抓把劲。就这么一鼓作气,连日赶路,两人终于来到了倒数第二个阵脚瘗玉湖,再往后就只差最后一个孤道崖了。
      如此排路线的考虑是,谢缘每进一个阵脚,就要受不同的精神干扰,取下血楔后,出阵脚时又得受皮肉之苦,被山壁夹挤那都是家常便饭了;虽然夏元勖极力反对她取走旧血楔,但碍于字帖点名要谢缘亲自开启新的祷生阵,他也只能乖乖配合,所以考虑到谢缘的精力和体力,最好放完最后一个血楔后,一出门就能衔接养仙瓶,中间路途越短越好,波折越少越好。而9个阵脚当中,属孤道崖离养仙瓶最近。
      瘗玉湖阵脚号称“极悲”,那真是名副其实,半点没夸大的,要是没夏元勖在边上,谢缘怀疑自己能把瘗玉湖哭决堤。
      她曾以为,短短二十多载的人生里,不觉已悲债高筑,任哪一场单拎出来,都能轻而易举击垮她。
      可是,它们终究并未击垮她。
      脸颊被泪水渍得生疼,她倒了点矿泉水在纸巾上,攥出多余的水,然后小心摊开纸巾,覆在脸上。湿纸粘在皮肤上,又冷又清爽,像冰块镇下暑气一般,把那些惨烈的记忆镇了下去,她展开眉头,慢慢将纸揉成一团,收回手中。
      “姐,要不你闭目养神一会儿,这些天下来,我看你都没睡好。”夏元勖担忧地说,“要不我把睡袋给你?我替你望风。”
      阵脚里幽暗闭塞,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安静无人打扰,一旦适应了这个环境,只要不是幽闭恐惧症患者,安心补个觉是没有问题的。
      但谢缘拒绝了:“没必要,睡不好什么的,我都习惯了。”她扶着砖壁站起来,从口袋里取出分装的离心管,“速战速决。”
      看着她半在暗处半在明处的背影,夏元勖感慨道:“……姐,谢谢你。”
      谢缘抚过铜镜的边缘,指腹摸到一枚凸起,稍一用力就抠了下来;“谢我干嘛?”
      “就是想谢谢你。”
      “谢太早了。”
      “不早。姐,我要是活下来了,我一定给你烧一车冥钱,单张面值全部是五十亿元。”
      “……我谢谢你啊,我不要冥钱,你给我烧点冰块下来就行。”
      “客气啥,姐,跟我不用客……等等,冰块怎么烧?”
      “当然你自己想办法啊。”
      “可是……”
      “可是啥呀,羊城那个阵脚里的砖画你没忘吧,第一个刻的那个火刑,我就是那么死的,你忍心不想办法吗?”
      “那要不我直接画几个冰块烧下来吧,传统点的保险。”
      “好了,你先保证现实里你能记得我再说。”
      别看夏元勖文文气气的,比一般男生老实得多,可熟悉了以后,照样皮得欠扁,嘴里乱跑火车。
      这两个星期的日夜,是压着担子的,却也在卸下担子,使得谢缘对自己已死这个事日渐接纳了。
      这有一点好,很多她以为一辈子放不下解不开的心结,“刷”地一下子全舒散了。她的主观能动性即便发挥到极致也没现实意义了,她总不可能给自己报仇雪恨,或者起死回生吧。人死灯灭,一切烟消云散,一笔勾销,真不是说着玩的。
      只是她还有活人的意识,死得远不够彻底。怎么办呢?老思路不变,也不改了:就凭直觉做好正在做的、她以为对的事就好了,拣意义的边角料那也是意义。
      循环结束前,多做一件自认为对的事,就多做一件,等苏慎回来后,和他一起开心一天是一天。私心希望他也作如是想。至于他此刻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她已经不再好奇。他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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