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47、第六十章（6）

　　夏元勖听完，眉心皱成个川字：“不对啊，新循环开始，旧循环就被覆盖掉了，顶多在新循环开始时残留一些旧循环的记忆，不会变成什么平行世界的。不是，姐，你没理解错吗？”
　　谢缘茫然地摇头：“没理解错。我肯定。”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缘忽地浑身一轻，轻哼一记，很快看开了：“没怎么回事，八成又是胡编乱造糊弄我的。我自己蠢，还当真呢，他们说的话估计一个字都不能信。”
　　嘴上说着他们，她心里却暗暗祈祷，苏慎没有参与这场骗局。然而她又好奇，若苏慎是知情的，他会是什么想法呢？他欣然答应帮程养仙，不在乎会浪费宝贵的时间，抛下学习和生活，去另一个未知的地方，这就是他最真实的心理写照吗？
　　他……他是知情的吧。
　　即便他是俗套地撒了善意的谎言，她领他的情，感激他的保护，却也觉得格外伤心。她不想失去对他的信任，一点也不想。她更不想和他置身于截然不同的处境里，譬如面对清晨的太阳，她看着是希望，他却是满目虚妄。
　　这让她，连去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耳听夏元勖道：“倒也不必这样。我觉得他们不会凭空撒个谎出来，夏澜骗你的那些，也是在真相的基础上编出来的，所以这个平行世界……原形一定是某个真实存在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谢缘手一动，把字帖推给他：“算了，我太累了，不想再猜来猜去了，我能力有限，消受不起这本字帖，送你吧。”
　　突如其来的疲惫和心如死灰，令她一瞬间失掉了撑着脊骨的执着。什么程养仙，什么阵脚里的玉石能保命，在平行世界被否定的刹那，她本有冲动也一并交代了，此刻却卸了劲，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了。
　　夏元勖反而不敢接了，摆手道：“那可不行，你的仙腹还没瓦解呢，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缘无力地笑了一下，双手在脸上一通揉搓：“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不在乎。”她歪着头看他，看着看着，忽地心中一动，慢慢坐直了，正视他，“他们想祷生阵内另开祷生阵，我突然觉得跟瓦解仙腹没什么关系。”
　　夏元勖被她磨磨似的一寸寸碾着看，看得阵阵发毛，正不知所措，闻言不由一愣：“为什么？”莫名地，他一颗心猛地被提得老高，“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是不是夏澜说漏嘴，跟你提到过摧毁仙腹的方法，里面没这一条？”
　　谢缘失笑：“夏澜会不会说漏嘴，你最有发言权了。你觉得可能性大吗？”
　　夏元勖垮下肩，短促地叹了口气：“不大。很不大。”
　　“你似乎很肯定她会知道方法？”
　　“不用似乎了，我就是肯定她知道。”
　　“那她是‘过分’了，舍得瞒着你这个弟弟。”
　　“何止过分，简直是六亲不认。”
　　谢缘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觉得能够理解夏澜此举。如此光怪陆离的事，怎么说得出口，尤其夏元勖还是个没成年的，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年纪，在她眼里等同于搅屎棍。她连苏慎都日防夜防，跟别说是夏元勖了。
　　那么夏澜，神神秘秘，虚虚实实，究竟想从她谢缘身上得到什么呢？
　　“姐？姐？”
　　“啊？哦，什么？”谢缘思绪被拉回，看向他。
　　夏元勖道：“姐，那个……你为什么觉得没关系啊。”
　　谢缘反应了一会儿，才重新找回思路，道：“你想啊，要是有关系，你……噢，在现实中，你一开始就可以跟苏慎和严一楠说了，一边布阵，一边替换，双管齐下，两不耽误，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说。你再想想你的目的，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对我这个仙腹何去何从没兴趣，你最大的目的是自救，所以……”
　　谢缘稍作停顿，定定望着他。
　　“姐你的意思是……”夏元勖心脏狂跳，凑近了些，“这和救我的命有关？”
　　谢缘有些受不了被他这么充满期待地盯着，垂下眼：“我直觉是的。”
　　其实无论谢缘肯定与否，夏元勖已经难抑激动了，手足无措地捧着字帖，不知该说什么。
　　“姐……”他又唤了她一声。
　　谢缘真想把他嘴缝起来，这一声声姐叫的，活似她亏欠了他什么，以至于招惹来一个无形的重任，悄无声息压上了她的肩膀。可她都自顾不暇了。
　　挣扎了良久，她只觉内心空荡荡的，什么都抓不住。她心想，既然都这样了，不如顺其自然了吧。
　　“只有我能在仙腹里启动新阵吗？”她问。
　　“是的，我们都是虚影，没法布阵。”
　　“……你知道开启祷生阵的具体方法吧？”
　　夏元勖结巴道：“知、知道。不过，我、我不知道养仙瓶的位置，另外，一共9个阵脚，虽然我没进去过，但其中4个有明确记载的出入口，有1个只有模糊的方位，不过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是剩下那4个，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哪4个？”
　　“落霞泉，羊城鼓楼附近，孤道崖，瘗玉亭。”
　　谢缘道：“落霞泉和羊城公园这两处我知道，但我们就当不知道，都问字帖，它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好，都听你的。”
　　夏元勖乖巧地点头。谢缘看着他，心里生出一种能把他变小揣兜里的错觉，嗯，男孩子乖巧听话起来，真的很容易唤起人的母性，要是个头再小点就好了。
　　奇奇怪怪的念头，寂寥无望的心境，莫名的很般配。谢缘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不过也不必奇怪，上一秒悲，下一秒乐，上一秒颓唐，下一秒振作，现在什么都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旁观夏元勖重拾和字帖中断许久的对话，后者下笔的时候一个激动，在纸上戳了个毛糙的洞。他不好意思地朝她挤眼，用手把那个小洞抚平整。谢缘看得想笑，一个小破洞而已，她从前激动的时候还少吗，不知道扎穿纸几回了。这本字帖真是异常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