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32、第五十八章（3）

　　“缘缘。”
　　“嗯？”谢缘双手互握腕部，稍稍抬高圈着他腰身的手臂。抱人和抱大公仔到底不一样，抱着人，即使隔着表面凉嗖嗖的衣料，仍觉得有暖意一点点扑身而来，抱着公仔，只能靠自己的体温。
　　苏慎觉得怀里的人好像小了一圈，后颈的颈椎骨似乎一日比一日嶙峋，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说道：“你今晚吃了什么？饭吃了多少？”
　　谢缘道：“吃了一个鸡腿，一盘花菜，都吃完了，放心吧。”
　　苏慎低头看她表情：“没骗我哦？”
　　“没骗，都是大实话。”谢缘扒拉他袖子，“我说哪里奇怪呢今天，你的袖子怎么两只颜色不一样？”
　　“上次洗的时候，丢盆里，袖子不小心挂到吕研那个盆里了。他正好在拿84泡实验服。”苏慎很可惜地端详袖口，接着将它们各自翻卷上去一截，遮住异色的部位。
　　谢缘歪着头，奇道：“你们男生也洗实验服吗？”
　　苏慎笑道：“瞧不起人啊？我跟你说，我们男生有时候比你们女生讲卫生多了，跟你说啊，有次检查女寝卫生，有一间门刚打开，里面又乱又暗，蚊帐飘飘，跟盘丝洞一样的。”
　　谢缘抽回双手，“啪”地按在他脸颊两侧，搓橡皮泥一般揉搓了一番：“还盘丝洞，你没被当场打死啊？”
　　“我可没扣她们分，扣分最狠的反而是跟我同去的学妹。”
　　“哟，说得你还挺‘仁慈’的。”
　　“可不，我也挺理解你们的，衣服鞋子多，零零碎碎用来打扮的东西更多，完了还要顾学习，顾社团学部工作——现在的女生用功起来简直可怕，我觉得我已经够努力了，结果到她们面前一比，根本不够看的。大家都是人，方方面面不可能都顾全，有些地方忽视了很正常。”
　　谢缘点头道：“就是嘛，我们女生那是不想做，真做起来，你们男生拍马也赶不上。”
　　苏慎“嘿”了一声：“我说缘缘，我在帮女生说话呢，你总归要给点面子，别把男生踩那么低啊。”
　　谢缘一本正经地答曰：“于萌萌说了，对男生，要采用高压政策，时时鞭策，求全责备，务求戒骄戒躁。对女生则要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苏慎屈指叩了下她额头，笑道：“这哪门子歪理？那既然如此，于萌萌怎么不说到做到，‘时时鞭策’薛禅？反而人到哪儿，她到哪儿，捧着哄着赔笑着，难不成薛禅还是个女的了？”
　　谢缘被他怼得张口结舌：“那，那真……爱不算。”
　　“噢，真爱不算啊，”苏慎福至心灵，点着头慢悠悠地说，“那对照你自己，在某些方面，你是不是做得有点欠缺呢？”
　　谢缘毫无反省的觉悟：“哪有，我觉得我做得挺好的，我长这么大，除了哄过你，也就哄过小学时候养的蚕宝宝了，别人都没那个荣幸。这还欠缺吗？”
　　苏慎哭笑不得：“好荣幸啊，我和蚕宝宝一个分量。我没贬低你家蚕宝宝的意思啊，就是说，那我好歹是个人，再怎么，也总得区别对待吧。”
　　谢缘想了想，想到室友和男朋友视频聊天时常挂嘴边的哄人金句，本想厚着脸皮实践实践，不料一个错神，等回过魂来后，自己已经环住他脖子，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两人四目相对，谢缘的脸像连续嚼了两个小时口香糖，麻得无法控制表情，根本收不住笑，而肤色在延迟了数秒后，最终还是在血液上涌的作用下，变得无比绯红。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苏慎，还仅仅是浅尝辄止，停留在亲脸颊这种低级阶段，结果呢，完全没有幻想中的沉着大方，得体老道，活像跑人家家里偷了一个电饭煲，窘迫得难以形容。
　　“能……区别了吗？”她磕磕巴巴地问。
　　“必须能啊！”看苏慎那死也能瞑目的神情，足见他对谢缘终于开窍倍感欣慰，“那干脆把区别再拉大点吧。”
　　谢缘极不擅长应付他的得寸进尺，却也莫名很喜欢这得寸进尺，心里像狗尾巴草轻扫过似的，忙别开脸，抵着他的胸口试图冷静冷静，好让自己别不受控制地一直笑。
　　“比如？”她抬头看他。
　　苏慎飞快低头，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印。
　　“比如这样。”他挑了下眉，神采飞扬地一笑。
　　也许是紧张得过于早了，谢缘第一反应不是呆愣，而是往四周环视。他们一路瞎逛，说好去吃饭的，谁知脚下却走得漫无目的，绕到河边来了。
　　四下里灯光昏暗，树影婆娑，似乎很静，又似乎窸窸窣窣，藏着一两对喁喁私语的情侣。
　　谢缘也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又很想哭，奈何脸上一直是笑着的，没给哭机会。
　　但她知道，这一刹那，心里难受始终是多于欢欣的。
　　她不由想，活着是多美好的一件事，为什么不活着。为什么。
　　她比谁都明白理由，可她还是间歇性地想不通这个为什么。看，好不好笑。
　　又耽搁了些时间，恰好经过灯火通明的特色食堂，苏慎就说，想去尝尝交大出圈的夜宵，他们便就近一拐，从侧门钻了进去。
　　谢缘给自己点了一杯青柠汁，搅动吸管，看苏慎吃饭。怪不得有人爱看吃播呢，看吃相好的人吃东西，心真的容易放松下来。
　　看着看着，一恍惚，她居然再次主动提议，一会儿到科大陪他做实验。
　　苏慎喜极而泣，连吃两大碗饭，但高兴归高兴，在吃完饭走到食堂门外时，还是很理智地摸着她的头发，说：“跟你说着玩儿的，快回去吧，早点到床上躺好，别玩手机，给我老老实实闭上眼，不然又睡不着了。你看你这眼底乌青，昨晚又琢磨有的没的了吧。”
　　谢缘道：“嗯，没琢磨啥，但是就不太容易入睡。所以今天换个环境试试。”话毕，“谄媚”地一笑。
　　“别闹啊，”苏慎握住她的手，原路返回，“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