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25、第五十七章（3）

　　“没听见。”
　　“你……你就不关心关心你好朋友的感情世界吗？他这明摆着以后是有苦头吃的！”
　　程养仙专心走自己脚下的路，权当耳边是麻雀在叫。他在奇怪另一件事，心道这医院的楼梯间里，怎么半天没个人影，明明坐电梯的人这么多，证明业务还是很繁忙的，不应该没人走楼梯才对啊。
　　夏澜不依不饶：“程养仙！程养仙！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程养仙猛地停步扭头，夏澜“砰”地撞在他后背上。这一撞没撞出半点危机感，夏澜还是那个骁勇的夏澜，只听她歪着头，伸长脖子，去观察程养仙的表情：“被我说中了？”
　　“你……”程养仙语塞，迟迟说不出第二个字。
　　夏澜眯起眼，稍稍后仰，摩挲着双下巴：“你和林妏的年纪差，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她想着想着，心里涌上一个更刺激的念头，“不对不对，林妏死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还困在老家当留守儿童，就算机缘巧合见过林妏，这迷恋大姐姐，一记就那么多年，现实里可能性不大，哇，所以你不会是喜欢……”
　　程养仙脸上起初还算是平稳的，被夏澜这么一说，立刻浮上一层明显的愠怒。他是真的火了，连后脑勺上那一丛炸开的毛糙的头发，都似乎在噼啪冒着火星：“在你脑子里，世间感情就只有爱情吗！我提醒你，小心祸从口出！”
　　夏澜一噎，撇了撇嘴：“开个玩笑嘛，生什么气呢。”
　　“有这闲工夫，你还是好好想想见了怀芝怎么说动她吧。”程养仙闭上眼睛，忍了又忍，终于成功按下火气，晃悠悠往楼下走。
　　夏澜不知天高地厚，上半身趴在扶手上往下看，视线追着程养仙的头顶移动：“哎，严清鹊，你朋友，后来活到了几岁？”
　　程养仙默默下了两层楼，内心不想搭理她，但走着走着，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回答了：“我死的时候他还活着。”
　　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纵然隔着两层楼的距离，夏澜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再问了，她已经自认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严清鹊肯定活不长。
　　程养仙入仙腹，表面上是为了怀芝，实则是为了严清鹊；他同意苏慎胆大妄为的提议，以身试阵卦，还是为了严清鹊。
　　从了好友的残愿，到动了反客为主以操控现实的心思，看来程养仙欠的这个救命恩情，是万死难还的程度。
　　夏澜唏嘘不已，转眼见程养仙快下到底楼了，尴尬地哈哈一笑，急忙追了上去：“哎，等等我啊，哎呀，我天生嘴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一回啦～”
　　程养仙的确在紧急出口的牌子下等她，见她飞奔下楼，说话犹如唱戏，不由得眉头紧皱：“你不恶心吗？”
　　夏澜眨眨眼，扶着扶手栏杆呼呼喘气，嘀咕着“累死我了”，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是挺恶心的。就这样吧，你爱原谅不原谅，随便。”
　　程养仙推了推出口的门，没推开，显然上了锁：“你有没有留意过，每层楼的出口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夏澜拿手当扇，使劲在脸颊边上扇动：“没有，怎么了？”
　　“我们可能得原路爬回去了。”
　　……
　　两人爬到第九层时，夏澜汗如瀑布，整个人热得能原地引燃了。她往八楼楼梯间的门上一撑，留下一个汗手印：“这是缺德鬼投胎的缺德精啊，就没有一扇门是开着的吗？紧急出口啊，就不怕楼里着火没地方逃吗？”
　　程养仙慢吞吞地说：“可能这栋楼不止一个楼梯通道。”
　　“那把这个通道所有的门都关紧了，他能死吗？留那么一道，他……我谢谢他了！”
　　夏澜扒拉手腕上的金属手链，突然破口骂了一声：“要死，掉色了！”
　　程养仙不经意一瞥，猛地心中一跳：“是玉……手牌！”
　　夏澜正嫌弃地解下手链，但手链戴在惯用手上，另一只手不灵活，怎么也按不开弹簧扣。她用好笑的语气随口道：“这叫手链。”
　　程养仙道：“不是你的，是怀芝的。”
　　直到晚上见到怀芝后，夏澜才真正理解了程养仙的意思——程养仙放在古代，绝对考不上功名；放在现代，语文成绩一定挣扎在及格线上。
　　怀芝素白的细腕上，确实戴了一个玉质的手牌。夏澜借口也想买类似的装饰物，厚着脸皮向怀芝借来一看，发现这块玉石是重新打磨过的，长度宽度厚度，都有缩减，正面再阴刻了几条简单的线条，组成一个对外人来说意义模糊的图案。玉石背面，在正面图案正对着的位置，刻了两个篆体的字——“得宁”，由于背面贴着肉，玉石质地不是通透那一类的，胶质感很强，不凑到眼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到。
　　关键这块玉，它有些眼熟，夏澜敢拍着胸脯断定，自己曾经见过。
　　夏澜看得太久，怀芝几次想拿回来，都不好意思开口，幸好夏澜似乎看腻了，笑吟吟地还给她。
　　“呃……”玉牌重新回到怀芝腕间，夏澜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好玉，哈哈，好玉。我就买得起玛瑙，哈哈。”
　　怀芝的这间病房，到了晚上格外安静，空间大，设施齐全，设计的色调颇有人文关怀，夏澜无聊地想，以后自己老了，快不行了，能在这种病房里过完人生的最后几天，那才是叫有尊严。
　　怀家的人都被怀芝打发走了，可以敞开了说，不用担心被人打断或者偷听。
　　夏澜如果用心做一件事，比如管住嘴，比如尽量虚心诚心，那还是很招人待见的，尤其是骗骗小女生，简直手到擒来。当程养仙像根蜡烛似的插在房间里，既不能照明又不能搅活气氛的时候，夏澜已经让怀芝心生憧憬，希望能成为像她那样率真潇洒的人。
　　怀芝轻声细语地说：“其实不是什么好玉，但是胜过世界上一切好玉。”
　　夏澜笑道：“是因为它会跟你聊天吗？”
　　程养仙闻言，抬了一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