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94、第五十二章（2）

　　赵欣听不下去了，故意板起脸，语气却仍旧是有商有量的：“给我一点空间吧，一会儿严一楠，一会儿靖萍，一会儿你，一会儿再是我妈，我天天应付你们就很累了，别的事没法干了。”
　　“我……”
　　“谢缘，我很好，我没问题，我按时吃药吃饭，早睡早起，我好好的，那种一声不响跑掉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做了，嗯还有，我的情绪很稳定，我在学习怎么屏蔽掉不好的声音，成效不错的。”
　　好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赵欣轻松地绽开一个无拘无束的笑容，不常见地歪头，比了个剪刀手。
　　谢缘笑不出来，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蹦出几个小字，欲盖弥彰。
　　可是她又不能自作聪明地，狠心戳破这个笑容。
　　赵欣恳切地说：“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就像前阵子我不理严一楠，我心里是知道他的好的，但我还是想说，你们这样小心翼翼，惊弓之鸟一般，无形之中增加我的压力啊。我不是温室里弱不禁风的花朵。”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缘还能反驳什么呢，无论这是不是赵欣的真心话，起码在她看来，这都是赵欣千方百计经营的自信，不能不给予她肯定和支持。
　　假若不是真心话倒罢了，假若是真心话，谢缘执意不离其畔的坚持，反而适得其反，毁伤对方的自尊。哪个万一她都担待不起，不如，不如信这一次。
　　“那行，那我这就先走了？”谢缘内心有些挣扎，看着赵欣不适合跑步的穿着，“要是有一丁点不高兴，你自己感觉有一丁点心里不舒服，一丁点，只要有一丁点，你都要给我电话啊。”
　　赵欣欣然答应：“知道了！好啰嗦呀，你比高中时候啰嗦了一千倍，我都要怀念那时候惜字如金的你了。”
　　谢缘一愣，垂眼喃喃道：“我一点不怀念。”
　　赵欣咯咯笑起来：“今天真的不巧，不能陪你吃晚饭，下次一定补上，不生气哦。”
　　谢缘挽住她胳膊，偏头蹭了蹭她的肩：“补不上的话，我再生气。”
　　“谢缘，有人说过你粘人吗？”
　　“呃，你是第一个。”
　　赵欣道：“那我真是荣幸之至。”
　　“是啊是啊，老早开始，我就粘你粘那么紧，各种不请自来，谢谢你啊，不嫌弃我。”谢缘眨眨眼，叹了口气。
　　赵欣眼里雾蒙蒙的，倒映着模糊不清的光点，心想：我脑子不清楚的时候，粘你更紧，你也不嫌弃我。
　　谢缘道：“赵欣，你这鞋肯定不适合跑步，等下去换双吧。”
　　赵欣抬手揪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真是太啰嗦啦。会换的会换的。”
　　谢缘找不出继续逗留的理由了，只好拖拖拉拉和她告别，走出不远，突然又跑回来，急切地想要表述什么，却在和赵欣的对视中，莫名忘了个精光。
　　或者说，是无从表起。
　　直言太矫情，不言又怅然若失。
　　赵欣正准备接电话，被她这么一惊一乍地吓了一跳，不小心按了挂断键。
　　“怎、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想说什么，我忘了。”
　　“那回头想起来，给我发微信？”
　　“只好这样了。”
　　谢缘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转身离开，这次没有再兴冲冲折回来。
　　望着她渐渐缩成小点、淹没于行人间的身影，赵欣感觉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孤独，它在她心头伸了个懒腰，然后趴下身，似乎作长久盘踞的打算。正巧电话响起，及时惊跑了它。
　　严一楠在电话里问她人在哪里，他过来找她了。
　　章靖萍通风报信的速度总是让人咋舌。
　　和严一楠碰面后，赵欣沉默良久，大约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我同意。我不阻拦你了。”
　　严一楠不由松了口气，分不清是为哪般松这口气：“你就不该知道这种事，算了算了，既然同意了，后面就交给我，你正常过你的生活。”
　　赵欣同不同意，原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不过是明面上征得她同意了，他更能放开手脚，不用费多余的劲，应付赵欣的“突击检查”。
　　对，她做得出，他毫不怀疑。在他的定义里，她就是个道德感和耻辱感过分强烈的人，但凡她能舍开面子，舍开自尊，舍开乱七八糟的、只对君子有约束作用的条条框框，他敢说，她不会这么久，还看不好这烦人的病。
　　风吹动赵欣的衣领。她说：“你是在怪我偷听吗？”
　　严一楠眉头短暂地一皱：“你别这么敏感，我没那个意思。”
　　赵欣低下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做这种事也是为我好。”
　　“好了，”严一楠微微俯身，抱住她道，“不说这些。以后这样的话，这样的人都不会冒出来骚扰你了，暂且忍一下。”
　　情绪免不了压抑，赵欣几乎是习惯性地屏住呼吸，不敢正常地呼吸，仿佛会被对方听出呼吸声里的遮遮掩掩似的。
　　胃里有点烧心感，她点点头：“这次还好，能忍。”
　　严一楠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心说真能忍的话，又怎么会冲动地说出“同意”二字。赵欣就这点不让人省心，老是不能和他齐心齐力，她自以为懂事的不坦诚，实际上会带给他更大的困扰。
　　“这件事宜快不宜迟，”他低声道，“我等下就把沈陆、林蕴约出来。”
　　赵欣果然有点动摇：“这么着急？”
　　严一楠斩钉截铁地，不给留一丝幻想：“必须这么着急。”他心里一软，“我不想，像今天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