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74、第四十九章（1）

　　那女生吓了一跳，盯着谢缘的脸怔忪了一两秒，忽然如梦初醒地朝周围张望。
　　“你是媒体吧？”她再度转回谢缘脸上的目光变得戒备而冷漠，“不接受采访啊，哪来的回哪去啊！”
　　说着要走，谢缘忙道：“不是不是，我是她同事，年前离职的，以前跟阿白关系挺好，我看到新闻想来……”
　　女孩一边避走，一边强硬地说：“没见过没见过，她关系好的我会不认识？少扯了，警察在上面，你再缠着我，我就让警察来跟你交涉！”
　　“你误会了，我不是媒体，我真的是……”谢缘吃了老大一个闭门羹，但还想做一番争取，便执着地追在后面解释。
　　她其实就只是想知道阿白的具体状况，身心创伤严重到什么程度，满皓宇的监视视频和他本人的死亡，会给无辜的阿白带来多大的影响。
　　某种层面上，是她快进了满皓宇报复的举动，间接给了他肆无忌惮的凭依。因此她迫切地，想给自己减轻点负罪感。
　　女孩脸色铁青：“你不是媒体，就是搞直播偷拍来的，非要我揭穿你吗？你们这种人究竟要不要脸啊！”
　　“你真误会了……”
　　经过扶梯口，正好有个男人从扶梯上“咚咚”跑下来，拉住女孩道：“我到处找你，监控好像有问题，听说……”猛地发现有陌生人在场，他一顿，“这是……”
　　女孩很不耐烦地向他使眼色：“我没吃早饭，陪我去外面转一圈。”
　　男人还有些懵懂，讷讷地点着头，被她往医院门口拉去。
　　谢缘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愣神的功夫，那两人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在医院一楼徘徊了一会儿，有个戴红帽子的志愿者好心地问她是否遇到了麻烦，不介意的话，他乐意帮她操作，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了自助挂号机边上，于是摇头称谢，快步穿过人群，来到电梯前。
　　看着墙上粘贴的各楼层科室指引图，她心想，实在不行就一层楼一层楼找上去，听那女孩话里的意思，病房外非常“热闹”，应该十分醒目。
　　最终她决定从急诊找起，先去急诊病房看一圈。还没靠近，就听到拐角处传来男人的怒吼：“你们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们不要含血喷人，我家都这样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我跟你们说！”
　　另一个男人压低声音，严肃道：“你先别激动，这个事还在调查取证阶段，只能说是有嫌疑，监控也给你看了，监控确定都是原始文件，没有被做过手脚，你女儿的确全程参与虐待行为，但是她整个人的状态，包括一系列举动的确有点反常，这我承认，所以我们肯定会调查她本人是不是受胁迫，是否出于她本人的意志，给她申请走精神鉴定。”
　　“有什么好调查的，她跟她妈妈感情很好的，不可能做这种事，我不可能相信我女儿做这种事。你们不是说那个杂种，他脖子上致命一刀是我女儿做的吗，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啊！我反正坚持是正当防卫，我女儿自卫反击！”
　　“老袁，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咱俩这么多年战友，我不可能故意搞你，但是这个事性质恶劣，到底怎么定性，到时候调查出结果，提交材料，要看检察院那边怎么说。正当防卫不是口头说说的，这个有严格的界定……”
　　“我管你的狗屁界定，你也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一个个已经拿我女儿当凶杀犯看待了，在病房外面看守，我女儿都那样了，还想方设法让我女儿回忆当时经过，老江，可怜可怜我老伴还在ICU抢救，给我女儿喘口气行不行？”
　　“这你放心，我会跟他们交代，等你女儿精神好点再安排录口供。你也理解下我们的工作，这都是固定证据必须要做的，即使没监控，笔录也是少不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以这事的性质，老大很重视，后面不会很平稳，当然换句话说，也绝对会很慎重，大半夜连发三条蓝底通告，舆论还压着，不是闹着玩儿的老袁。”
　　“我就奇了怪了，小畜生都死了，真凶当场死亡，事情清清楚楚，都结了啊，你们哆哆嗦嗦怕什么？啊？我们是受害者，已经很惨了啊，接下来难道不应该把小畜生那一家畜生找出来，谈民事赔偿？噢，ICU不要钱啊，你知道一天要多少钱吗，那个仪器一开起来就是烧钱的，你知道吗？”
　　“你甭跟我装傻，这事严重在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媒体网民哪个不盯着，这事就算从最单纯的点出发，那也涉及到极端的男女情感纠纷，现在不一样了，都盯着呢，男的走极端，多负面你不清楚？关键这还有一层内情在，万一是女的伙同对象弑母呢，这会掀起多大的舆论……”
　　“你他妈搁这放哪门子的臭屁？弑母，弑什么母？我问你弑什么母？”
　　“唉，老袁，我真看不得你这样——我接个电话。”
　　中年男人气冲冲地从拐角出来，看也不看谢缘一眼，从她身边大步走过，他衣服上残留着的烟酒味，混合五六十岁男人独有的暮气沉沉的气味，乍一闻实在刺鼻。但这最浅表的气味匆匆散去后，剩下盘亘不去的，是焦心与苦闷的余影。
　　医院里最不缺这种仿佛生了根的绝望的影子。
　　没过多久，另一个男人也眉头紧皱地从拐角处步出，看了一眼谢缘，重重咳嗽了一声。听他喉咙里黏滞的厚重声音，肯定有不轻的咽炎。
　　谢缘装作路过的样子，见人都走光了，便转身回到拐角处，抬头一看，发现墙上贴着颇大的告示，急诊病房暂时搬到1号楼，旧病房正在翻修，走廊上到处都是拿裁开的塑料编织袋充当的隔离围挡。经过的人不多，所以没引来太多侧目。
　　不过既然误打误撞听了墙角，她也不必遭人嫌的去病房转一圈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得到更多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