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5、第五章（4）

　　披萨店里，寒假特惠活动的海报悬挂在各处，配上新春贺喜的精致装饰，节日气氛十分浓厚。谢缘手捧饮料，和苏慎面对面坐着，貌似专注地拨弄玻璃杯里翠绿的薄荷叶。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嗯……人还好吧？”终于，如坐针毡的她迟疑着问道，由于一下子张嘴，嘴唇上之前干裂的口子被扯得生疼。
　　苏慎点点头：“听说断了三根肋骨，运气好，伤得不重。”
　　谢缘松了口气，刚刚猛喝下肚的加冰苏打水总算在胃里有些捂暖了：“那就好……那知道他为什么轻生吗？”
　　苏慎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有点像哂笑，又有点像自嘲：“被棒打鸳鸯，一时冲动呗。”
　　谢缘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冲动就能不要命了？那砸到……那万一砸到底下的人怎么办？”
　　“所以你才那么着急，怕我走到正对着的地方？”苏慎微微蹙着眉，那双在香槟色顶灯下格外动人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知道什么吧？”
　　谢缘早有准备：“怎么可能，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
　　“是那件所谓，纠结要不要告诉你的事吗？”
　　“啊？”
　　“你的字帖。”苏慎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有种瞬间和现代社会脱节的错觉。
　　谢缘又“啊”了一声，正巧服务员端上来香气扑鼻的披萨，她假装对金灿灿的芝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用披萨铲取了一块放到自己碟子里。
　　“趁热吃呀。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说好要请你吃饭，结果却是这种情况下……”谢缘猛地闭嘴，好嘛，本想把话题扯开，谁知一开口又绕回来了。
　　苏慎说：“这顿我请，是我想问你些问题，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街边的小店基本上都关门回家过年了，也就广场里的店还开着大半。
　　谢缘讪讪，叉子戳了戳陷在芝士里的牛肉：“那要让你白花钱了，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
　　苏慎显然一个字也不信：“你要是能解释，今天为什么那么着急找我，我就信你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巧合。”他把手机推到她跟前，屏幕上正显示着她发的那段话，现在读来，羞耻得溢于言表。
　　谢缘努力镇定下来：“那我先问你，你要是没来操场找我，假设，假设啊，按照你本来的行走路线，你会被砸到吗？”
　　“当然会被……”苏慎一愣，不由陷入了沉思。按照他本来的行走路线，他将习惯性地抄近路，穿过花坛，走对角线到达楼梯口，不错，这样确实与樊东河坠落的地点有所重合，但时间上不吻合。从他听说有个女生很着急地去操场找自己，到他好奇心起折回操场，这段时间到底够不够他走到樊东河的落地点，老实说他拿不准。
　　谢缘就知道他会犹豫，便立刻趁热打铁：“我早说你脑洞大吧，我如果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就先给自己预测个一等奖号码，闲得没事预测你干嘛呀，是吧？”
　　苏慎回过神，眉毛一扬：“没发生的事你怎么设想都成立的不是吗？我可能会被砸到，也可能不会被砸到。谢缘，东拉西扯的本领过硬嘛。”
　　谢缘谦虚地摆摆手：“过奖。”他们俩之间隔着巨大的信息鸿沟，这是她占尽的先机，任苏慎想破脑袋，也绝猜不透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毕竟她在反复亲眼目睹后，都才勉强相信这种事。
　　她只要把一切推给“想多了”三个字就对了。
　　“那微信？”
　　“我跟你闹着玩的。”
　　“闹着玩？”苏慎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关键对方还面不改色，几乎没给他气笑了。
　　“嗯，就是闹着玩。”谢缘根本没法合理地圆动机，只能装傻。
　　“所以根本没有代朋友送东西一说？”
　　“嗯是的。”
　　“为了涮我玩，你特意请假跑三中？”
　　“嗯是的。”
　　“你从一大清早呆到这么晚，就为了发这么一条信息，打12个语音？”
　　“嗯是的。”
　　“急成那样站都站不稳了，都、都你演的？”
　　“嗯是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谢缘一脸淡定，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应了什么。她面前碟子里的披萨，已经被分割成了许多拇指指甲板大的方块。
　　“行，行，你让我想想……对，那本字帖……”
　　“嗯，这一点我能肯定，你绝对出现幻觉了，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或者……因为陈宁宁把你甩了？”
　　“谢缘。”苏慎心脏隐隐硌疼，明明该翻脸的，却不知为何又好气又好笑，“装蒜装够了吧，我不问总行了吧。”
　　谢缘目光朝下，看了看在聊天中不知不觉已经上齐的意面和焗饭，抿嘴微笑：“那就吃东西吧，快冷了。”
　　“谢……缘？真巧啊！”从苏慎背后经过的人猛地止步，退了三步，举起右手招了招。
　　谢缘一愣，也礼貌地摇摇手：“是啊，这也能遇到。”
　　严一楠正想多说几句，忽然发现和她对桌而坐的居然也是熟人，顿时乐了：“苏慎，是你啊！”他抬手撑住对方的肩，“你们这……好兴致哎，苏慎，以后要是有戏，记得给我媒人红包！”
　　苏慎拿手肘狠狠捣他：“起开，滚你那桌去！”
　　谢缘一脸淡定地说：“是我请苏慎吃饭，单纯就是想谢谢他。”
　　严一楠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坏笑：“那你怎么不请我？虽然我把重任委予苏慎，但搭桥牵线的终归是我啊！”
　　“严一楠，要点脸。”苏慎流汗，忍不住怼道。
　　谢缘笑容不变：“本来是打算叫你的，但我不知道你号码，就想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苏慎见机接上：“别看我啊，爷就是故意不叫你，全程我在出力，这顿饭就我替你吃了。下次你那个发小要谢你，麻烦你也诚实地报上我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