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18、第三十九章（3）

　　原来当时谢缘连滚带爬冲出房间，一路哭叫着跑向走廊尽头，眼看要触墙速度却依然不减，那架势仿佛打算一头碰死在墙上。程养仙耳朵灵敏非常，听到动静忙从床上弹起来，打开门，在同层楼其他人都被吵醒之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截获谢缘，将她拽进了房内。
　　刚控制住谢缘，夏澜又发疯一样跑出来，程养仙惊讶万分，只能先一手提住一个，自己房也不呆了，拎着她们俩窜回5121房，找衣服给谢缘裹上。
　　失心疯的人手脚没轻没重，他免不了被抓了几道口子。夏澜缩在床脚哆嗦了一会儿，两眼一翻自己晕过了。谢缘还在房间内撞来撞去，鼻子淌着血，和整片整片流下来的眼泪糊在一块儿，把衣服领子弄得到处是脏污。
　　程养仙找出一片黑青色的东西，抓住谢缘强喂了下去，没多久，后者不吵闹了，神智有一点恢复。但他知道，这治标不治本，她很快就又会重新发疯。这个疯不是一般的疯，会做出难以想象的自残事情，高压的精神压迫会很快突破底线，直至人完全疯癫。
　　谢缘眼中能看到的场景很窄小，视野里周围一大圈都是红的，只有中间一小点区域是正常的，勉强能把一个人的脸看全。她艰难地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流着泪问道：“我是怎么，怎么了？”
　　“你被幻觉控制了，”程养仙道，“你之前有没有被看不见的人喊过名字？”
　　谢缘拼命点头：“有过一次，我听见满皓宇的声音在叫我。”她的感觉很迟钝，明明在使劲点头，但总觉得没在点，导致她点头的力度越来越大。
　　程养仙心里一沉，抬手按住她脑袋，免得她继续无休止地点头。在他的认知中，一般情况下，盲钟是很难给谢缘施加幻觉的，如今竟然成功了，估计是谢缘心态长时间处于失衡状态兼重感冒的缘故，被一直在尝试的满皓宇找到了机会。
　　这下糟了，一旦成功拿幻觉控制人，操控者能读取到被操控者当下最强烈的意愿，满皓宇一定发现谢缘想对付自己，他会把她折磨疯的。而且因为谢缘和盲钟千丝万缕的联系，同频共振最强，再普通的幻觉到她身上，都会变成地狱级别，以至于身边的夏澜都被波及到了。
　　她会变成疯子已经是不用怀疑的事了，一枚玉石的保护能力在这种幻觉面前根本不够看。
　　看着谢缘的样子，程养仙不断勒令自己要冷静，这个时候必须弃车保帅，没有选择。
　　他对她说：“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听不清也要听清。懂的话点头。”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谢缘又发了疯似的开始点头，他连忙使劲按住。
　　“我来羊城就一个目的，我要想办法去另一个空间。你在落霞泉里看到的蓝衣女人就是属于那个空间的人。祷生阵最核心的阵脚就在羊城鼓楼旁遗址公园的古槐底下，本来我们只要在那里等蓝衣女人的影子出现，就能通过简单的接触到达另一个空间，但现在要先救你，我必须把你送进石道里去。这样一来，去那个空间的办法就不一样了，你在阵脚里面会看到最起码两个出口，切记一定要等到蓝衣女人的影子出现，在石道里你接触不到她，你只要跟着她走，她走哪个出口，你就走哪个。”
　　谢缘听懂了，但脑子里爆炸一样的难受让她做不了哪怕一丁点复杂的思考，只能答应。
　　“你跟我一起进去吗？”她问。
　　“我进不去，这个石道被好几代建筑地基层层压在下面，正常的入口已经找不到了。”程养仙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长得很像绿豆的挂坠，套到她颈上，“带着这个，你过去后，我会跟来。”
　　谢缘用手指摸了摸那颗“绿豆”，滑得像鱼眼睛。视野里红光的范围越来越大，而能视物的那一小块范围内，看到的东西已经有点扭曲了。对身体机能飞速萎缩的恐惧，完全盖过了其他，她恨不得现在就进石道。
　　“那我怎么进去？”
　　“和前两次一样进。你现在的情况很特殊，阵脚会判定你是处于等同死亡的危险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着急上火给逼出来的，程养仙有问必答，和之前的答非所问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一面说，一面扶起谢缘，没时间退房，身份证也不要了，出酒店后直接背起谢缘，大步直奔遗址公园。
　　遗址公园不大，是全天候免费对公众开放，大清早蓝雾萦绕，天边微微亮，鸟叫声格外响亮。
　　程养仙驾轻就熟地找到古槐树，其实根本不算找，这棵树太显眼了，简直大得可怕，五个185cm大高个不知道合不合抱得过来，枝叶冠幅像雷暴天气下雨前压下来的云山。人们给它围了一圈防护栏，竖上介绍牌，树上缠着数十根布条，红颜色的居多，有些已经腐烂泛白，有些还很新，因为树体型巨大，这些布条稀稀拉拉散落其间，没有一点美感，让人很想一股脑儿都给清理干净。
　　树的基部有个凹洞，洞周围长满苔衣，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洞里侧的树纹走向很奇怪，像是一只只流泪的眼睛，当然觉得不奇怪的也大有人在，大自然鬼斧神工，再诡奇瑰绝的都有，像眼睛的花纹算什么，人魔鬼城还没发话呢，因此这么久了，没什么人闲得蛋疼去研究这些花纹。
　　能照到这里的监控，程养仙已经事先收拾过。他身手不错，躲一旁掷个鸡蛋大的石头过去，镜头就被挨个打爆了。
　　他翻过护栏，把谢缘放到凹洞旁，比了下洞的大小，然后帮她调整坐姿，尽力让她钻到洞里去。
　　“我的话你记住了吗？”他最后问谢缘。
　　“记住了。”谢缘眼前全是红光，已经看不到他了。
　　“好。”程养仙退后一步，“你再忍一下，这个过程不好受，痛苦必须达到最顶峰，阵脚才会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