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84、第三十三章（5）

　　吕研气坏了，奇迹般地胃里也不翻腾了：“我只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噢，你难道以后都躲着他们吗？这现实吗？不破不立，垃圾人际关系就丢垃圾桶！懂？”
　　苏慎没心情“不破不立”，以后有机会试试，但不是现在：“老三，我说真的，今天不是时候。”
　　吕研欲待再说，忽然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太没轻重了，什么时候都能跟他较真，非挑今天这种特殊的时候，是他的不懂事。
　　从殡仪馆出来后，苏慎没再表现出难以自遣的悲痛，情绪也没有很愁人地持续低落下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在乎了，不苦闷了。因为这样的表象，吕研错误地把他和自己归为一类（和尹荣是泛泛之交的关系），错误而过早地以平常模式“宣告”了“悲终究是别人的悲”。
　　一阵尴尬的沉默，他不自在间，眼睛不知该往哪瞟，抬手搔了搔后脑勺，一个莫名其妙的感慨掠过心头：不是吧，才半天头发就油了。
　　吕研尴尬，苏慎也尴尬，继续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佯装自然地看手机，嘴里说道：“我还有张券没用，30减10，正好过期前用掉。”
　　“老四。”
　　吕研根本没在听。他的视线被校门口一个美女吸引走了。
　　苏慎一门心思盯着等待司机接单的计时，心想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打个车都迟迟没人接单，在琅州这样的一线都市混迹三年，还是头一回碰见：“今天说什么都得打车，谢绝讨价还价。”纳闷归纳闷，话还是照放不误。
　　吕研一手插裤兜，一手拍拍苏慎肩膀：“老四，你一定是个乌鸦嘴。”他一转眼瞥见打车订单已经提交了，脑筋突然间搭错了似的，伸手就点了取消。
　　公正地说，吕研不是见色眼开的人，美女也不是没见过，这一个充其量让人眼前一亮，但亮不到心里去。问题就出在，这美女像个招财猫似的，在原地都快把右手摇断了。
　　左后方没嫌疑人，右后方也没嫌疑人，吕研一圈环顾下来，终于肯定她是在朝他们打招呼。那样子不太像是结了仇的，难道现在美女的心机已经那么可怕了吗，笑脸把人哄过去，然后翻脸就骂？
　　苏慎顿时心烦意乱，叹气道：“我们离大门远点，”说着冲不远处的拐角处摆了一下头，“就当没看见。”
　　吕研道：“你当没看见，人家可看见你了。不像吵架来的，远远打个招呼就得了呗。”
　　苏慎被他那句“乌鸦嘴”误导了，下意识以为遇上了陈宁宁那帮亲友团，要知道她们战斗力之强，护犊子的情绪之高昂，光耳闻就能叫人生畏。
　　多牛啊，陈宁宁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她明锐骄傲，甚至有点娇纵，她爱恨分明，从不阴阳怪气，以至很多时候都锋芒毕露，她是个富养大的女孩儿，自我是永远摘不了的标签，尖锐和大方在她身上矛盾而统一。她的朋友们是苏慎迄今见过的，最不离不弃、同仇敌忾的。她一直不吝与周围人分享自己的新鲜玩意，人缘好到不可思议，分手后最艰难那会儿，苏慎常会无端地想，自己朋友对宁宁固执的坏印象，归根结底都拜他的强求所赐。他其实欠她在先，有什么资格自怜自伤——当然之后活转过来了，他多少舍得分点同情给自己了。
　　想远了。这些过往无数次占据心房的东西，如今再不请自来地拂过思绪，也就徒剩一叹。
　　“这种时候就别讲礼貌了，都虚的。”苏慎不小心瞟到那挥手的女生，发现是自己搞错了，“不对啊，我不认识她啊。你确定她在跟我打招呼？”
　　不等话音落地，他也前后左右一通找寻，心里疑惑非常。
　　那女生忽然蹦跳了两下，似乎是觉得蹦高点更容易引起注意。她脸上的兴奋激动感染力太强了，令吕研不想相信也得信。他甚至怀疑苏慎是装蒜：“不跟你打招呼，还跟我啊？别逗了，你看她那样子，肯定是发现你看到她了。你信不信，等会儿她就跑过来了。”
　　“我逗你有钱赚吗？走了，肯定不是找我的。”苏慎不愿在这种无厘头的事上浪费时间，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刚想抬腿走自己的，猛地发现那女生果然如吕研所言，微低下头，用纤瘦的手掌护住发型，一边克制着摆臂幅度，一边笔直朝他俩所在的方向小跑过来。距离不长，她没几步就跑到了，放下手时快速理了理前片刘海，扬起精致修饰的眉眼，笑吟吟地道：“我就说没认错嘛，我是谢缘的表妹，你还记得我吗？
　　靠，还真是“认识”的。她自报家门后，苏慎才觉得有那么点眼熟。
　　肋下吃了吕研一肘，他尴尬地说：“呃，你是……何……”
　　“何洋！”女生对苏慎只记住了自己姓甚这件事，已然十分满足。不记得名谁要紧吗？不要紧，过了今天不就记住了嘛。
　　苏慎客气道：“哦，你好。挺巧的，能在这里遇上……所以你报的是传媒？”他想起来了，当时谢缘跟何梦英交谈，言语间提到过校考，年初这几个月的确是琅州几大高校艺考扎堆的时间。
　　何洋眨眨眼：“报了美院和传媒，美院那边昨天考完了，今天我来传媒踩点。”
　　吕研忍不住插嘴道：“很厉害啊，考两个不同的专业？”
　　何洋把一缕垂到眼角的发丝勾到耳后，淡粉色的指甲轻轻触碰淡粉色的耳缘，身后西斜的阳光恰好自二者将触未触的薄隙间透出，剔透如莹，连皮肤都泛起了宝石一般美丽的光。
　　这一幕美人美景，看得吕研啧啧称叹，心说跟着老四混真不亏，大学两年半，见识的女生无论才还是貌，质量都奇高，可以说，老四以一人之力，拔高了他的审美，抬升了他的择偶标准，最终加强了他面对“□□”时的抵抗力。其实吕研实在有点妄自菲薄，即便没有苏慎，以他的外表和智商，接触到的人群质量只会好不会差。考入科大，无形之中已经提早砌高了他的起点和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