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75、第三十二章（1）

　　谢缘左看右看，没看出照片本身和拍摄者有什么问题。很明显，照片不是特地为满皓宇而照，只是无意间镜头一扫，将他照了进来。
　　“这张照片你哪来的？”谢缘脱口问道，问完后就发现照片右下角有个水印，立刻明白了是网上保存下来的。
　　夏澜也指着水印的位置，说道：“我在兴陇本地的论坛上逛的时候，发现了一则1月份的新闻，说落霞泉突然不出水了，当地人说，新闻发出的三天前这个泉还一切正常，可到了两天前的中午，泉水慢慢变少直到完全干涸，有三四个上山挖笋的人目睹了全过程，可信度有保证。我知道落霞泉是阵脚所在，所以泉水才千年不干，现在忽然干透了，一定是祷生阵出了大问题。”
　　“那也有可能是阵存在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失效了。”
　　“不会，别忘了这是自然法则的漏洞，世界存在一天，这个漏洞就存在一天，阵只有开启和关闭，不会失效。”
　　谢缘若有所思：“那你觉得，是哪一方面的问题？”
　　夏澜眉毛一挑，一丝得意掠过眼底：“你没有发现吗？我刚才说到的宋人布阵，里头有个很不现实的点，你有发现吗？”
　　“不现实的点？”谢缘不由回想她说过的话，“你说他布了9个阵脚，你已经找到了其中5个……对了，这5个阵脚分布在华夏各地，先秦那会儿又没有飞机，人更不能长翅膀到处飞，那时候战火纷飞，人的寿命也短，躲在深山老林里的宋人不可能在有生之年做到天南地北，实地去布阵！”
　　夏澜神秘兮兮地笑道：“是吧是吧，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不可能实现的地方。如果非要实现，除去你说的坐飞机，长翅膀，就只剩一种方法，空、间、穿、梭。”她说到此处，脸一波一波地发麻，有没有给谢缘造成冲击她说不好，反正她自己已经沉浸在这解谜的过程里，兴奋难当了。
　　谢缘从没如此狂热，单纯是狂热地对待过什么事，自然也无法对她的兴奋感同身受。她只感受到了迷茫和迷惑。
　　“你的意思是，这9个时空裂隙之间，存在相互牵系的空间纽带，在这个空间里，没有距离的概念，就像任意门一样，那个宋人通过这个纽带，在不同地域空间穿梭，如入无人之境，这才完成了阵脚的布置，是这样没错吗？”
　　“就是这个意思，可以嘛谢缘，慢慢跟上步伐了。”夏澜笑得狡黠，“我再告诉你一个细节，落霞泉干涸的那天，不偏不倚，正巧是你从肇林镇回来的前一天。哦对，严谨点应该说是，在林茵活下来的时间线里，你把玉石带出肇林山的那天。”
　　谢缘倒吸一口凉气，吸得太急，由喉头沿着气管，一直到肺里，都凉得生疼。她结巴道：“是因为我，我拿出石头，破坏了，破坏了肇林山里的那个阵脚？等等，肇林山有阵脚？那个山有奇特的地方吗？”
　　“有。肇林山的日出。”
　　“日出？”
　　“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人冒雨也要去看日出？就是因为在肇林山顶看到的日出，很不一样，有倒影。明明没有水，也没有云海，但有倒影。”
　　谢缘难以置信地说：“你……你当时是跟我一起进石道的啊，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拿石头？”
　　夏澜耸了耸肩：“好奇害死猫。我就是突然好奇，没了这个石头会发生什么事。结果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谢缘无语地一哂：“结果不是什么也没发生，是发生的事落在数百公里以外。”
　　夏澜浑没当回事，并且不见有丁点的后悔：“唉，发生了就发生吧。关键是发生了，那之后呢？我猜啊，阵脚间不仅有纽带相连，更是互有影响，你无意中破坏了肇林的阵脚，连锁反应开始，首先就影响到离肇林最近的那个阵脚，也就是落霞泉。”她的目光再度落回那张照片上，“我以落霞泉为关键词在网上搜索，就看到了这张照片。我认为这绝对不是巧合。结合路小丹的案子，我猜落霞泉受到的影响不只是停水那么简单，而是它周遭，甚至是在以它为中心，辐射百公里的范围内，阵脚间的空间不再是天衣无缝，不再是与现实的空间保持相互独立，而是有了互通的缝隙，正是这个缝隙，给了普通人误打误撞进入的机会。”
　　谢缘失笑，这一声笑急促得过分，像撕裂了喉咙才逸出来的：“破案了，一直都找不到满皓宇参与纵火案的痕迹，原来是这个原因。我们所有人在明，他在暗，黑科技啊，比隐身厉害多了。”
　　虽然不是她先前强烈预感的石道，但石道约等于阵脚，阵脚约等于空间，四舍五入也基本上就石道的锅了。
　　她还记得在医院和苏慎据理力争的时候，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愤怒、懊悔、意图立刻马上进行弥补的冲动和兴头，然而此时此刻真相如此近地凑在眼前，她却冲动全无，成就感全无，仿佛这些都被夏澜吸走了，留给她的仅剩惶惑和暗浪不歇着冲刷心岸的怫怒。
　　夏澜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背。和字帖相比，祷生阵的确更让人难以接受。从源头起始看问题，和从结果倒推看问题，心理上的承受阈值是不同的，前者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的铺垫，后者的每一步，但凡在心理准备上有半点疏漏，那都是一次不小的打击。所以她更容易接受字帖的种种，而相反，谢缘就艰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