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39、第二十六章（4）

　　谢缘仿佛没听到他欲盖弥彰的前半句话，只是带点不情愿地说：“好吧，我最讨厌双标了，但是三个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两个。我一个就够了，真的没胃口。”
　　“你吃两个。”
　　“一个。”
　　“一个半。”
　　“好吧，”谢缘对他突如其来的执着若有所悟，便妥协道，“一个半就一个半。”
　　苏慎利索地打开盖子，拿着新拆的一次性小勺，将其中一只分成两半。这两半肉眼可见地不均匀，其中一半小得可怜。他唰唰两下，就把那半小的和粘盖子上的那一块塞嘴里消灭了。
　　谢缘哭笑不得地吃完余下的蛋糕，苏慎收拾垃圾，分门别类丢入垃圾桶。她手握着水瓶，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等他回来，一脸想问又踌躇不定的样子，看得他几乎额上冒汗。
　　还好，她没把塑料瓶捏变形。
　　“苏慎。”
　　正心虚，猛听她叫自己大名，苏慎不禁唬了一跳：“怎么了？”
　　谢缘看上去丝毫没往牛角尖里钻：“我刚就想问你，路阿姨这案子，你罗列的前两个可能性都有理有据，我是信服的，可你把鬼神之说和它们并列，我想来想去不能理解。凡事总有个由头吧。”
　　苏慎松了口气：“主要是满皓宇在尹殊那个群里发的话，什么时间倒转之类的，这个用词很独特，不是满皓宇这类人会屑于用。你觉得他像是那种心血来潮文艺一把的人吗？”
　　“你这么一说，是不大像。”
　　苏慎趁给她解释的机会，也在默默重推其中的逻辑：“嗯，我倾向于他是在如实叙述，或者说是他能想到的，最贴近某种离奇现象的形容。”
　　“就这一个原因吗？”谢缘一转念，还是认为过于牵强。满皓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得意时爱不爱耍贫嘴，爱不爱中二，以及关于此人的大部分细节，说实在的，他家的蟑螂都比他们知道的多。
　　苏慎没让她失望：“说好听点是原因之一，说不好听的是对号入座。你还记得上一个没被监控拍到轨迹，至今找不到人的是谁吗？”
　　谢缘还在咂摸前一句里“对号入座”的意味，越咂摸越心惊。满皓宇再令人作呕，可假如他不是疯子鲁淮立背后的指使，她却一再坚持他就是，岂非连她自己也是个张口就来的疯子了不是？再往不要脸的说，她甚至会因偏见错失接近真相的时机，错失阻止下一出悲剧的线索，会坏了大事。
　　抑止焦虑不安最好的法宝，就是抽身事外、理智中立，当然冷血就最好了。她铁定做不到，那就不经意给她心里敲个警钟——是被害妄想，还是先见之明，是敏感还是敏锐，全在“猜”字刃上危险起舞。
　　得慎重再慎重。
　　苏慎这厮百分之百故意的，故意说这么句废话给她套紧箍。
　　“啊什么？你后面那句说了什么？”
　　苏慎觉得关键时候，谢缘没走神或者落了一拍，都失去谢缘本人个性中的精髓了。于是他耐心地说：“没被监控拍到，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你没发现有点熟悉吗？”
　　谢缘摇摇头：“没有。”
　　苏慎不打算吊她胃口，直接揭晓答案：“韩翌兵。”
　　“他没死？”
　　大脑中似有一根极虚弱的神经被勾扯到，一阵刺痛传来，谢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再惊扰到它。
　　她几乎快忘了韩翌兵没被抓住的现实。
　　是，她的意识是得到了理智纠正，但她的身体，大到四肢，小到细胞，都无法彻底说服自己，“韩翌兵仍在逃”乃不可转圜的现实，一分一秒切实经历的、“韩翌兵死在陡坡下”反而沦为虚幻。
　　“对啊，他没死……”她惊痛之余，喃喃自答。
　　苏慎说道：“他可以说是从水坡村凭空消失了，监控里没有他出废墟的影像记录。”
　　谢缘没精打采地说：“山里嘛，监控不可能覆盖到角角落落，他说不定从哪个动物挖出来的缺口翻出去了。”
　　“如果是这样，他翻过的地方多少会残留痕迹，例如植物倒伏，泥土刮蹭，砖石移位，甚或他衣角裤腿勾落的纤维，皮肤破损的血迹，但是都没有，找不到一丝他从村子里离开的痕迹。”
　　“他还在村里？”
　　“那么个四处透风的破败村落，他藏不住的，警察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把他揪出来。”
　　谢缘似有所悟：“我懂了，这两个案子凶手都跟隐身一样，搞不好都有超乎常理的力量在从中作梗，不然横竖左右都解释不通……”她忽然晃了下神，低呼道，“那个地下暗道，苏慎，那个暗道！”
　　苏慎眼神微微一闪。他一直避免在她面前提到韩翌兵，怕会引得她以身犯险，可现在他想通了，一切都避免不了，这不就又来了个满皓宇吗？
　　两个案子最核心的关键点不在于凶手踪迹莫测，而是都和她有关。
　　“对，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本身就解释不通的暗道。”他说绕口令似的，平静地道，“在那个暗道里一直躲到警察搜查无果撤离，然后从出口爬出去，肇林山很大，就像你刚才说的，荒山野岭监控鞭长莫及。”
　　谢缘打了个冷颤，咬住牙：“那个韩翌兵还在山里。”
　　“不出意外，他将躲到七年后才被抓。”
　　“……是啊，七年后。”
　　苏慎有些紧张，双目锁着她的面庞，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也许是太紧张，他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出现画面了：她突然咬牙切齿地赌咒，什么垃圾配再活七年，本姑娘豁出命也要把这七年缩短成一个星期。
　　靠，真这样那他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立反向flag有多重要。
　　谢缘并没有表现出更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闭上眼，透过薄薄的眼皮，能看到眼珠轮廓不甘地狠狠一瞬。
　　“假设韩翌兵的‘鬼’就是那个暗道，那满皓宇呢？也是这什么暗道在捣鬼？这暗道还长脚？”她睁开眼，绕开了这个跨不过去的坎，把话题引回了眼下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