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3、第三章（2）

　　周一放晴，气温骤降十几度，路边沿阶草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谢缘全副武装，心不在焉地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肯定是老谢不厌其烦提醒她别忘了吃早饭。他昨晚发信息说推迟一天回家，谢缘只好临时放弃烧菜，给自己下了一大碗芝士泡面。
　　“同学，同学，你等等！”
　　谢缘脚下又多蹬了两圈，才隐约察觉这陌生声音是在喊自己，便迟疑着停下车，回头张望，果然看见一个穿着银灰色羽绒服的高个男生小跑靠近。
　　“嗯……你哪位？”
　　谢缘不认为自己以前有见过他，问完以后心猛地一沉，唯恐是找茬的，赶紧蹬车预备逃命。那男生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自行车后座，谢缘连挂在把手上的水壶都顾不上了，丢开车拔腿就跑。
　　“哎哎，你慌什么啊，”男生大奇，车撑子一踢把自行车驻稳，转而扯住她书包带子，“我不是流氓，自己人自己人。”
　　谢缘挣扎间不忘大叫：“那你抓着我书包干嘛，松开啊！”
　　男生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好在谢缘还没骑上大路，冬天的早晨这种抄近路必备的小路人都很少。他依言放手：“好好，放开了，你淡定啊千万别乱喊乱叫。”
　　谢缘戒备地退开三四步，发现自行车丢在了对方背后，心里暗暗盘算起怎么样才能利用瞬间爆发的优势跑赢男生的速度：“你是谁？你找我有事吗？我跟你不认识吧？”
　　要不是她现在如临大敌，说不定会收获些小惊喜，毕竟这个男生长得不赖，脸白个高，比例匀称，整个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样的男孩主动搭讪多少会让女生小鹿乱撞。
　　那男生很无辜地摊开手说：“我是赵欣朋友，她托我上学放学来看着你点，别像她一样遇到小流氓。我刚好出国前有点空，就来打发下时间。啊，我叫严一楠，严肃的严，一二三四一，金丝楠木的楠。”
　　谢缘听得懵懵的，重复道：“赵欣朋友？”
　　“恩，没错。”
　　“你来……看着我点？”一种滑稽的感觉蒙上心头，谢缘的表情有点不受控制。
　　“嗯……啊，没错。”严一楠看上去在跟个白痴说话一样，眼睛里流露出费解的神色，他认为自己把前因后果讲得够清楚了，“你……早自习不会迟到吗？”
　　谢缘回过神：“啊对！”顿了顿，“你刚才说你是赵欣朋友？”
　　严一楠崩溃了：“对啊！”
　　谢缘“哦哦”着点点头，一面去推自行车，一面问他：“赵欣现在好点了吗？还在治疗吗？我给她发微信，一直没回我。”
　　严一楠摸了摸后脑勺，说：“不乐观，现在吃药控制，估计还得在医院住一阵。她妈妈没敢让她碰手机，她总在刷一些，一些蛮阴暗的东西，然后动不动就哭，只能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尽量多去陪她说话。”
　　谢缘不知该说什么，推着自行车拐到大路上。两旁不时掠过学生匆忙的身影，她想来想去，还是说道：“你能告诉我她住哪个医院吗？我也想去看看她。”
　　严一楠拒绝得很干脆：“还是别了，你一去，没准就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相当于一个直接的刺激源——不是指你啊，别多想——反正这段时间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再说，”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谢缘一眼，“我以前常听她说上了高中后没交到朋友，更没听她提过你。我就是好奇，先说好你不要记仇啊，我就是好奇她情绪稍微稳定点时，为什么突然就想到让我帮这个忙。跟女生一起上学放学……呵，你懂的。”他摇了摇头，那模样尴尬中透着点调侃，叫人看着也发窘。
　　“可能赵欣她……”谢缘心中五味呈杂，后半句怎么也说不下去。这样以德报怨，实在让她无地自容。
　　严一楠又抓了抓后脑勺，耸耸肩，脸上换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空，好人好事偶尔做做攒人品。”
　　谢缘摇头道：“不用了，谢谢你们，学校离家才几分钟路程，没必要麻烦你。没必要，真没必要。”何况多尴尬啊，被同学撞见，各色谣言能在半小时内传遍熟人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提，平白又给张雯制造攻击的靶子。
　　严一楠已经能远远看到学校的轮廓，不禁笑道：“的确很近，但是我牛都吹出去了，几天的样子总要做吧。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保持距离，就跟在后面。你就忍一忍，寒假我就出国了。”
　　谢缘还待婉拒，就听有人“咦”了一声，心里叫苦，不会这么灵吧，怕什么来什么？
　　但那人却不是冲她来的，而是径直走向严一楠，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严一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母猪上树了？这么早就起床了你名字要倒着写了啊！”
　　这一下撞得有点狠，严一楠往斜前方跌出一步：“我靠，苏慎，有女生在，给点面子好不好。”
　　果然是苏慎。那天隔着大雨和矛盾，谢缘都没太看清这男生的样貌，只记得一双漂亮的眼睛。此时云高天清，谢缘总算能把眉毛鼻子都看明白了，心里不由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这男生真挺帅的，严一楠都给比下去了，不枉于萌萌整天挂嘴上念叨。
　　苏慎这才注意到谢缘，愣了半秒，大约是记起她是哪根葱了，眉毛往上一抬：“你不是……”他一瞬间想不起她名字，便看向严一楠，“都要出国浪了，还随便祸害女生？”
　　严一楠翻了个白眼：“你这话听上去挺酸啊，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嫉妒我不用高考。”
　　苏慎笑了笑：“嫉妒啊，换谁都嫉妒。那她怎么回事？喊你出来打球都喊不动，结果你倒好，今天懒觉都不睡了，大清早出来陪人上学。”
　　严一楠说：“你烦不烦，但凡多刷几道题，你都不会这么闲得蛋疼。我跟你不一样，我没你能祸害女生。咱们那个未来嫂子，怎么样，有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