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01、第二十章（1）

　　借道行人道的电瓶车“唰唰”经过，好几次因为没打灯，差点撞到谢缘。她蹲在阴影里，太容易被忽略了。
　　苏慎控住她的手，低头想看她的状态：“你怎么了？哪里难受？抬起头给我看看啊！啊？”
　　谢缘扭着手试图挣脱他的阻止，力气之大，似乎不惜拧断手腕。她没有说话，头使劲往膝盖间钻。
　　苏慎看不得她这么痛苦，展开双臂紧紧抱住她。她的手失去钳制，又要去锤脑袋，苏慎索性把脸贴住她的头顶，右手抬高护住了她的脑袋。
　　“我们这就去医院，你忍一忍，最近的医院靠走的，用不了5分钟就能到。”他一边说，一边操作手机取消订单，还要防备她的手无孔不入地来捅脑袋，比夏日里路灯下的小飞虫还难赶，“来，我背你。”
　　他抓住谢缘左臂，尝试把人从地上弄到自己背上。除了没发出吱嘎吱嘎的老旧声响，她基本就像个生锈的折叠杆，死活不肯抻开关节。他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就把手臂拉脱臼了。
　　“谢缘，你听我说，再坚持一下，不用很久，就几分钟，我相信你能做到。”他稳住心神，不停劝她，不停地拥抱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慎方法用尽，仍不见起效，便准备求助路人，请他们帮把手，或抬或搬，总得让人挪地。
　　他才准备起身，谢缘忽地身体一哆嗦，抬手死死掐住了他的手腕。
　　“快给陈宁宁打电话，让她别出门，千万别出门……”
　　她终于仰起脸，脸上半是泪半是汗，头发凌乱地糊在额头鬓角，整个人活像刚从水里捞起来，情状十分可怜。
　　苏慎刚想问原因，猛地就醒悟了，立刻拨号联系陈宁宁。手机振铃许久无人接听，他连打数个未果，便挨个给邵舒乐、王梓萱等人打，最后还是陈母接了电话，告诉他女儿去什么音乐节玩儿了。
　　心下一空，他顾不上跟陈母寒暄，挂了电话马上搜索音乐节的信息。
　　“我叫车走高速回去，现在这个路况，最快也要2个小时，”他分明已经急得手指发抖，但难得还能维持冷静，“你得给我一个大致的时间范围。”
　　谢缘忙要张口说话，结果太着急喉咙还没做好准备，被口水呛到了。苏慎拍着她的背，反手从口袋里抽出一瓶小包装的矿泉水：“快喝点水。”
　　谢缘咳得满脸发紫，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手推开水瓶，把手机往他面前怼，意思是让他先打车。
　　苏慎放慢语速：“我已经叫好车了。谢缘，没关系的，谢缘，你不要慌，尽人事听天命，如果……我是说如果赶不及，你也不要有负担。”
　　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一定接受不了最坏的结果，但真到了那个时候，谁管你接受不了。
　　这时谢缘勉强气顺了，耳朵里刮瓷片的噪音也降到了可忍受的范围，没有了□□的强烈不适，思维便得到了松绑，她在苏慎的搀扶下站起来，沙哑着声音说：“这次很不一样，不像林茵那次，也不像白尧那次，这次我什么都确定不了。”换她反握住了苏慎的手，“可能，很大可能只是个乌龙。”
　　不用她说，苏慎早就感觉到了。这次没有字帖的参与，谢缘也不是那种不守约定的人，提前知道认识的人会出事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这种混账事，打死她也做不出。
　　他联想到她刚才语无伦次说的话：“你是不是……是不是……”他心里有个概念轮廓，发现用语言组织出来不难，但想同时传达出那种感觉，却大为不易，“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谢缘短促地点了下头，面孔上闪过一丝痛苦。她低下头缓了缓，然后把听见的零碎信息复述了一遍。
　　离事发约摸还有3个小时，地点不明，具体事情不明，甚至连这个声音究竟指向什么都完全不明。
　　如果是她脑袋终于出毛病了呢？
　　一切都太不利了，尽人事什么的算是好听的，难听点，就是撞大运去的。
　　苏慎沉默了一会儿，直觉这绝不会是个乌龙，而字帖虽没在其中起作用，但他就是无端生出自信敢拍板，这八成和字帖，和未来脱不了干系：“能辨认是谁的声音吗？”
　　谢缘摇头：“噪声干扰实在太大了，这两人的声线特质已经没法辨认。只知道是一男一女。”
　　“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没有。所以我怕会不会是我个人的问题，比如，比如是我精神出了毛病，我幻听之类的。”
　　苏慎笑了一下：“别的我不能打包票，你的精神问题我还是能的。”
　　谢缘看着自己的脚尖：“你又不是精神科医生。”
　　“也是，你不放心的话，我之后陪你去挂个号看看？”
　　“我没在开玩笑！”谢缘没抬起头，冲着地面喊道，“我有很多回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是个神经病，迄今为止种种不符常理的事，很可能就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苏慎正色道：“是，这些事的发生的确都不符合常理，但同样的，你是神经病也不符合常理。”
　　谢缘叹了口气，转头打量身处的这个闹市CBD，冷笑出声：“很符合常理啊，我爸爸车祸死了，我妈妈被我继父家暴，我和同母异父的妹妹相依为命，我受不了持续的打击疯了，幻想出一个未来的我，教我改变过去，拯救苍生，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说到此处，她的冷笑急转直下，变成了苦笑。
　　拯救苍生？
　　哪轮得到她啊？
　　“我之前的性格很差的，不能说极端吧，但真到了那种暗无天日的境地，我觉得自己还是会走极端的。看看，现在的状况是不是越来越离谱了？我都能听到未来的声音了。”
　　突然响起的手机振动打断了她的悲愤，苏慎眼睛不敢离开她一分，把手机凑到耳边接听，是网约车司机的电话。两人互通了此刻各自所处的位置，苏慎边沟通，边拉着谢缘走回出租车上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