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多娇》晓萸

25、联姻

　　涑河毗邻芳洲，芳洲四通八达，璩阳王五万兵马，仅芳洲就屯兵一半，可见芳洲对整个璩阳国的重要性。陆峥若要对璩阳国兴兵，也得先打下芳洲。
　　“看来璩阳国风雨欲来啊。”沈逐叹道。
　　陆峥脑子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去向璩阳王辞行。”
　　第二日，令熙起得极早，推窗见雾，小雨霏霏，阴冷沁人，她抖了抖肩，闷道，“才晴不过一天，又下起雨来。”
　　录烟递上个手炉给她，笑道，“左右无事，翁主多睡会儿吧，出去了反而还冻着就不好了。”
　　令熙犹豫，“我得去看看表姐怎样了。”
　　“哪就那么早，表姑娘病着，不定也没起呢。”
　　令熙想想也是，况且她一夜没睡好，此刻困意汹汹，对暖绵绵的被窝也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也好。”当即又钻回被窝，两眼一闭，舒舒服服的再会庄周去了。
　　谢冲是第二天早上才收到天子诏璩阳王及世子入京的密报的，看完当下便往璩阳王房里来。
　　璩阳王叹了口气，道，“三十六年了，他终是忍不住了。”原以为召自己入京的圣旨得在天启帝崩逝之后，却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周楚祖制，藩王就国，无召不得入京，这还是三十六年来，天启帝第一次下旨让璩阳王入京。
　　“圣旨是五日前发出的，快则五日，慢则十日，就到璩阳了。”
　　“依你看，是当去还是不当去？”
　　谢冲苦笑，那位皇帝陛下怎会没有后招，怕是不去也得去，若说有没有选择的余地，也还是有的，“要么去，要么……”
　　只是璩阳王在封国养精蓄锐低调做人多年，也还没到那个火候。
　　这些年来，天启帝对这个先帝属意继承国祚的弟弟，可谓是严防死守，单说每年的朝贡捐税，就将璩阳王压得死死的，没有钱粮的藩王便形同没有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又严密监视璩阳王与京都百官的联络来往，防止内外勾结，种种，璩阳王多年来苦心经营，到如今也才不过五万人马。
　　这五万人马，莫说打到京都，连俞州都打不出去，即便是加上蔺郡的陈谢，满打满算统共也才十万人，想当年翁仁海造反领着十五万人马起事，也不过落了个败局。
　　若是一路能毫无阻碍的长驱直入京都还好，怕就怕还没到京都，半路上就先被几个州牧灭了。
　　璩阳王也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抬手扶额，一时无言。
　　这时习文站在门外禀道，“王爷，陆侯来了，说要向王爷辞行。”
　　璩阳王抬头与谢冲对望一眼，沉默几息，“知道了，本王稍后就来。”
　　待习文走了，谢冲才道，“看来陆峥应也收到密旨了，若我没料错，那位应是让他兵临芳洲，逼王爷及世子入京。只是他如此着急要走，全然不看交情，王爷这些年来在他身上费的功夫算是白费了。”
　　璩阳王沉吟，“或许是吧，他是一手被那位提起来的，深受君恩，又是胡太后娘家的女婿，与璩阳本就牵系不深。”
　　若是俞州的州牧还是原来秦家的，璩阳王还真不会生出拉拢之心，秦家在俞州称霸多年，说是俞州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只怕自己造反的心都有，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投效于璩阳王，
　　但陆峥不同，他出身自落魄侯门，靠战功才走到州牧之位，不是从那种权欲熏心的环境里浸淫长大的，且他在俞州根基还比较浅。
　　虽然他对朝廷忠心，在州牧堆里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但也说明了他这个人不像其他州牧有狼子野心，相比起来就显得可收买能控制，更重要的是，他本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这对璩阳王来说就十分的难能可贵了。
　　谢冲见璩阳王泄气，安慰道，“不过王爷不必灰心，他若是真忠臣，见王爷拉拢，早就向朝廷告发王爷了。”
　　这便是陆峥的矛盾之处，一面不肯与璩阳王往来，一面看起来对朝廷又忠心耿耿，叫人难以捉摸。
　　“如今怎么办，让他走？”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先留下他。”
　　“怎么留？”
　　“将阿荔许嫁给他的事，王爷考虑好了吗？”
　　“这种时候，即便是他对阿荔有意，本王将阿荔许嫁给他，也无济于事。”
　　“王爷，若能借联姻让他睁只眼闭只眼从中转圜，璩阳便能无事。”谢冲见璩阳王木着一张脸不言语，索性把话说得狠些，“哪怕是能平安过了此关，王爷还要磋磨到几何？这么多年了，孝文皇太后的灵柩仍屈居在灵山，与嫔妃合葬，王爷忍心？”
　　孝文皇太后是先皇帝的继后，生皇六女程嘉和皇九子程祁，于程祁六岁时病逝，因当时先帝的陵寝还在修造，便先停柩于灵山上，等先帝陵寝竣工了，便迁入地宫与先帝合葬，元后孝慧皇太后的灵柩亦是如此。只是天启帝登基后，却只当没有这件事儿。
　　早些年礼部多次上书谏天启帝，请天启帝下旨将两宫先皇太后的灵柩迁入地宫与先帝合葬，天启置若罔闻，到几年前胡太后薨逝，他倒是把自己母亲的棺椁迁进去了，甚至还将灵山改名为灵陵，谓之嫔妃陵寝之所，堂然将两宫先皇太后贬称嫔妃。
　　璩阳王被谢冲说中痛点，面色骤冷，“你且不用说了。”言罢，站起身来，出去会陆峥。
　　陆峥双手抱臂站在窗下，他今日穿着件墨蓝织锦袍子，黑色冠带，腰间缀着一块云雷纹白玉玦，显出几分清贵之气。待璩阳王出来，他做了个揖，略做两句寒暄，便直抒来意。
　　璩阳王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走到窗边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劝道，“下着雨不好赶路，少荆再留两日，等天气好了再走罢。”
　　陆峥微微笑道，“实在是澧中政务积压繁多，不能再耽误，这点子细雨却也无妨。”
　　璩阳王叹气，不舍道，“如此，本王也不好再留你。”又看了看陆峥的脸色，犹疑道，“可是因阿荔得罪于你，昨日她在外面堵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本王有所耳闻，也正要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陆峥眸光微闪，随即否认，“王爷勿要多想，翁主不曾得罪陆某，陆某也不是小器之人。”
　　璩阳王笑了笑，“这天底下的儿郎，铁中铮铮，矫矫不群者，本王以为，唯有少荆，无出其右。”
　　“王爷缪赞，陆某愧不敢当。”
　　“少荆且不用谦虚。不瞒你说，本王的王妃去得早，本王又忙于政事，平日里对阿荔疏于管教，以致她养成了这么一个顽劣性子，眼看着她已过及笄之年正是适嫁之龄，又少不得为她的婚事忧心。”
　　璩阳王一面说一面观察陆峥的脸色，并没看出什么异样，继续说道，“本王自知冒昧，少荆，若本王有意将阿荔许配于你，你可愿意？”
　　陆峥听了先是惊讶，再是面露惭愧。
　　他站起身来，给璩阳王做了个揖礼，“蒙王爷许嫁爱女，是陆某之幸，只是翁主绿鬓朱颜澧兰沅芷，陆某粗鄙不敢唐突，还请王爷为翁主另寻高门。”
　　这个结果璩阳王已有预料，他也许是真对阿荔无意，也许是不想与自己攀扯上这层关系，在君王和势弱的藩王之间做选择，傻子都知道怎么选。璩阳王的筹码掷地无声，便也不再多说，只道，“少荆无须自贬，是阿荔配不上你才是，你既无意，虽是可惜，本王也不强求。”
　　又叙了两句闲话，陆峥告辞，璩阳王回到内里书房来，对上还在这里等结果的谢冲，摇了摇头，“他没应。”
　　“翁主。”
　　录烟掀开粉罗床帐，对着床上锦被里隆起的鼓鼓一团，轻轻唤了声，见没回应，知是主子睡得熟，又轻手掀开锦被一角凑近再唤。唤了两声，令熙才醒了，她睁开双眼，见录烟站在床前，还没问是什么事，录烟就先说了。
　　“翁主起来罢，方才长公主命人来请翁主。”
　　令熙闻言掀开锦被，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问道，“姑姑找我？为了什么事？”
　　“来传话的人只说不知，叫翁主赶紧去了。”
　　“服侍我洗漱吧。”
　　录烟早已取来了一件玉兰色夹棉披风，先给令熙披上了，让秋沉送水进来给令熙净面洗手，毕，又引令熙做到妆台前给她上妆，令熙见录烟拿起粉盒，轻摇螓首，“不用这个，姑姑那边不是催么，给我把头发梳好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录烟最后还是给令熙两颊上轻扑了点粉脂，又用口脂点唇，看起来有精气神一些。
　　令熙匆匆来到烟雨阁，见姑父谢冲也在，俱请了安问好，玉立在屋正中，观长公主面色竟是一脸愁容，谢冲也是面色凝重，她疑心着是不是谢芙又不好了，正要相询时，长公主冲她伸了伸手，唤她走过去近前坐下。
　　令熙便坐到长公主近前，问道，“姑姑，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1106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