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动乾坤]琴恋》木麟兮偶

74、番外三——为伊人，镇山河

　　林歌初醒的时候，剧痛自心口处传出，弥漫全身，让她不由自主的痛吟出声。

　　身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听到声响起了身，紧接着，意识迷糊之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凑到了她的唇边。

　　清水缓缓滑入她的口中，让她火烧火燎的喉咙好受了一些。喝完水之后，她便再度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林歌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帐篷内，她浑身酸痛不已，尤其是心口的地方，更是疼的厉害。

　　“你醒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林歌有些艰难的偏过头，就看见一个身着万花谷弟子服的女人跪坐在她的身边，正为她擦汗。

　　宕机的大脑反应了半晌方才清醒了些许，林歌有些口干舌燥地叫出了女人的名字：“沈清……”

　　“感觉怎么样？”被唤作沈清的女人将手帕浸在水中，动作熟练的洗搓，拧干后折叠起来，轻轻搭在林歌的额头，“你可真是命大，那一箭直直刺进了你心窝，居然还能避开心脏。”

　　“这里是……”林歌任由沈清为自己擦汗，虚弱的问道。

　　“这里是军队临时的驻扎地，专门用来安置你们这些伤员。”沈清道，“马嵬驿一战，大唐军队死伤惨重，补给又供不上，就只好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安置了这么一个临时驻扎地。现在药物稀缺，还好前两天的高烧你撑过去了，否则，神仙都救不了你。”

　　“哦，对了，是一个纯阳宫的道长救了你，将你送了过来。待你好的透彻了，就去感谢一下人家吧。”沈清继续说到。

　　“纯阳宫……”重伤未愈，林歌精神还疲倦地很，她闭上眼，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纯阳宫的哪位道长？”

　　“好像是叫……绫清竹？对，是这个名。”

　　后面沈清说了什么，林歌便全然没有听见了，她的意识远去，再度陷入了沉睡。

　　就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了约莫七八天，林歌这才在沈清的医治下脱离了危险期，虽然还不能下床走动，但精神好了很多，至少也不会动不动就陷入昏睡。

　　战乱之中，最缺的就是医师，尤其是现如今战事吃紧，几乎每天都会有重伤的士兵被抬回来。纵使万花谷弟子再医术绝佳，也是分身乏术。所以沈清在照常为林歌诊断之后，便提着药箱，去医治别的患者了。

　　这临时的驻扎地里的医师大多来自万花谷与五毒教，那些原本对五毒教恐惧厌恶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闭上了嘴，甚至还期待那些五毒教的弟子能给自己一些保命的蛊。林歌就经常看见那些衣着暴露的苗疆男女穿梭于伤患之间，动作熟练的为伤者止血包扎。

　　只不过除了沈清，林歌就没有见到过其他熟悉的亲友，据沈清所说，现如今天策府战事惨淡，其他人都去支援天策府了。

　　无聊之时，林歌捧着一本从沈清那里借来的医书，一页一页翻着，她不太看得懂，但养伤的日子又实在无事可做。

　　帐篷外传来一阵响动，紧跟着，门帘被人撩起，林歌原以为是刚离开的沈清忘了拿什么东西，又折了回来，抬头一看，却发现来者是一个身着纯阳宫道袍的年轻女人。

　　林歌有些茫然地看向女人，那女人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伤如何了？”

　　林歌微微睁大眼睛，一道闪电划过大脑：“你是……道长可就是绫清竹？”

　　见女人点了点头，林歌黛眉弯弯，道：“多谢道长相救，若不是道长，在下恐怕就得永远留在那里了。”

　　绫清竹微微颔首，道：“无事，举手之劳罢了。你唤我名字便可。你的伤如何了？”

　　“好了许多。”林歌回答道，“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下地了。”

　　绫清竹道：“那便好，不知林姑娘伤好后有何计划？”

　　林歌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我也不知，不过，我的亲友都去往了天策府，大概我伤好后也会启程前往天策府吧。”

　　“正好。”绫清竹道，“贫道不久之后也要前往天策府，但路途遥远，一人恐多有不便，沈姑娘猜测你伤好后便会动身前往天策府，建议你我二人同路。不知林姑娘可方便与我同路，前往天策府？”

　　林歌眉眼含笑，当即答应了下来：“如此，甚好。路上有人相伴，应当要安全许多。”

　　绫清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林姑娘便好生养伤，待你伤好，我们便上路罢。”

　　之后养伤的日子中，绫清竹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林歌，听闻林歌因为伤势原因胃口不佳，她还特意去林子里寻来了一些酸果子给林歌开胃。

　　经过了长时间的相处，林歌发现，绫清竹是一个面冷心善的人，而且为人格外细腻，知识渊博，见识极广。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待到林歌伤势好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两人便收拾了包袱，牵了两匹骏马，便向着天策府的方向启程了。

　　路途中，她们遇到了好几次狼牙士兵打家劫舍，屠杀百姓的事，若是人少，她们便仗剑迎敌；若是人多，她们便将此处的方位记下，寻到最近的神策军，报告给他们。

　　一路走来并不平静，安史之乱开始后，那些山贼水匪也都纷纷跳出来，将原本就不明朗的形式搅得更加混乱。这一路上，林歌两人至少遇到了六波山贼。

　　绫清竹淡漠地从山贼的尸体上抽出自己的长剑，将剑上的鲜血甩尽之后，方才回鞘。

　　“清竹，多谢你的镇山河。”林歌语气欢快，落落大方地道谢。方才若不是绫清竹及时地为她使出一记镇山河，恐怕那一箭就得落在她身上了。

　　“无事。”绫清竹道。

　　林歌继续说：“我还以为你是剑宗弟子呢，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双修。”

　　绫清竹道：“以前确实只想单修太虚剑意，不过我师傅说，修了紫霞功，若以后有了心爱之人，还能为其镇山河。当时我虽不以为然，但还是听师傅的话，修了紫霞功。”

　　不知为何，听了绫清竹这话，林歌竟觉得脸颊隐隐有些发热，她轻咳了一声，道：“距离天策府也不远了，我们加快速度，今天傍晚定能抵达。”

　　绫清竹没有异议，点头同意了下来。

　　天策府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正在打扫战场。林歌两人刚到天策府，便去拜访了曹雪阳将军，然后，就去帮忙了。

　　医师实在是紧缺，于是，内功奇特，能够通过琴音治疗伤势的林歌就被拉去了伤兵营，而绫清竹则去帮忙修筑防御工事。

　　在伤兵营，林歌见到了自己那来自五毒教的好友，她当即惊喜：“伊莲娜！”

　　“小歌！”伊莲娜刚刚为一个伤患包扎好，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回头，便看见了林歌，惊喜不已：“你伤好了？”

　　“好了。”林歌笑着说道，“我听沈清说你们来支援天策府，就过来帮忙。”

　　“来的正好，人手着实不够。”伊莲娜道，“这边都是还没有来得及包扎的天策府将士，快来帮忙。”

　　人着实太多了，两人忙的够呛，好不容易将严重的伤患尽数安顿好，两人就被赶去休息了。

　　“你是怎么来的？”伊莲娜好奇，“一个人么？现在世道乱成这样，你一个人不安全吧。”

　　“我与一位纯阳宫的道长一同前来的。”林歌解释道，“她名唤绫清竹，人还不错，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伊莲娜撇了撇嘴，说：“纯阳宫的？那算了吧，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个纯阳宫的道士，大多看不惯我们苗疆圣教，对我一口一个妖女，叫的可欢了。”

　　林歌正想解释两句，就听见伊莲娜咯咯笑出声：“不过那又怎么样？若是惹了本姑娘不高兴，本姑娘就毒蛊伺候他们。”

　　林歌默默收回了安慰的话语，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看上去乖巧的女孩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小魔女。

　　伊莲娜又央着林歌给她讲讲途中的事，林歌便捡着跟她说了一说，而在说到她们遭遇山贼拦路，其中居然还有好几个江湖高手时，伊莲娜发出一声轻咦声。

　　“她给你镇山河啦？”

　　林歌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伊莲娜忽然就兴奋了起来：“她是不是喜欢你？”

　　被突然这么一问，林歌茫然：“你为何要这样问？”

　　伊莲娜道：“不是说，纯阳宫的镇山河，只会下给自己心爱之人么？就像我们五圣教的生死蛊一样，我就把我练出来的生死蛊下给了沉舟。她若是不喜欢你，怎么会给你镇山河？”

　　林歌哭笑不得，道：“你这又从哪里听来的？”

　　伊莲娜肯定道：“大家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没有那回事，清竹只是单纯的救了我而已。”

　　伊莲娜不死心：“真的？你可不许骗我。”

　　林歌无奈道：“是真的。”

　　见伊莲娜还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林歌便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沉舟呢？”

　　伊莲娜道：“沉舟去山上采药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药物紧缺，必须随时上山采。她不是唐门弟子嘛，轻功好，就跟着去采药了。”

　　林歌了然，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有人来唤伊莲娜去配药了。林歌一个人在帐篷里睡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绫清竹便提着食盒，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感觉到有人进来，林歌猛然惊醒，发现是绫清竹后，便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还没吃饭吧。”绫清竹将食盒放在林歌面前，道，“填一填肚子。”

　　“多谢。”林歌对她柔柔一笑。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于是林歌一边吃，一边与绫清竹聊天，不自觉的就把刚才与伊莲娜的对话讲给了绫清竹。

　　绫清竹听过之后，神情淡然道：“江湖上确实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也不知道是哪个说书人编排出来的。”

　　“所以是假的咯？”林歌问道。

　　绫清竹却摇了摇头，道：“不尽然。”

　　林歌有些好奇，正想问问，刚巧伊莲娜又折了回来，叫林歌赶紧去帮忙，她便将这个好奇咽了回去。

　　绫清竹看着桌上吃剩的饭菜，眸光微闪，静坐半晌后，就起身收拾了桌子。

　　江湖上流传的，有关纯阳镇山河的说法，确实只是一个不知从何传起的流言，但她修炼紫霞功，习得镇山河，却也的确是因为一个人。

　　她十五岁时，随师傅下山拜访长歌门的友人，在一处亭子里，她看见了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正在练琴。

　　那天阳光正好，斜射入亭，洒在少女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少女手腕上，一尾青鱼胎记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似是在阳光中摇曳生姿。

　　一眼，便误终生。

　　回到纯阳宫，她答应了师傅劝她双修紫霞功的建议。

　　她想，为那女孩一人镇山河。

　　为一人，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