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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交易与诞生日 ...

  •   “……出去讲。”

      直觉接下来的对话不适合普鲁修卡听,青年立刻将孩子塞回床上。

      “爸爸要走了吗?”对气氛极其敏感的小孩抓着他的手,不太情愿的问。

      “不,”卡拉多克微躬下身子摸摸女儿乱翘着白发的小脑瓜,解释道,“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

      他与波多尔多一同退出了房间。

      “你我的契约已经完成。”

      大门刚刚合上,卡拉多克就抱着肩膀堵在白笛的身前,黑暗从上方落下将他的身影吞没大半,只剩蓝色的兽瞳反射些许微光。没有了面对女儿的温和,放下伪装的非人之物带着一向的耿直与傲慢,有意用这样的态度划清彼此的界限,警告白笛自己的身份绝非人类可以僭越。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就不要太贪心,波多尔多。”

      破碎的记忆,不可追溯的过去,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带着血腥味儿的秘密带来的奇迹很难不让人想到诅咒本身。

      可是带着威胁的话语并没有动摇眼前白笛,只见他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应。

      “为渴求知识而奔向死亡是探窟家最常见的事,更何况阿比斯对你的判断十分有趣。奇迹总是因为爱而出现,你和普鲁修卡都符合这样的条件,想必你也想解决诅咒的问题,让她获得祝福吧,卡拉多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冷漠的青年在听波多尔多提到女儿的瞬间就炸了,他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靠近波多尔多带着面具的脸,怒火静默地在眼底燃烧。

      “你要把她也卷进来?”

      “请不要误会,这只是一份建议。”

      即便被青年提着衣领压迫着喉咙,黎明卿也没有表现任何的慌乱,就像面对着拿不到最喜欢的玩具而乱发脾气的孩子一样,他耐心的解释道,

      “这个研究会为我们带来驱散深渊黑暗的提示,究竟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你的权利。”

      打一鞭子给一个糖果,是波多尔多常用的手段,即便知道男人有着危险的预谋,青年也不得不承认,黎明卿确实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你应该清楚,波多尔多,我为什么无法信任你……如果想要继续,你必须拥有足够的诚意。”

      半晌,卡拉多克才放松了力道,不着痕迹将泛着杀意的长尾缓缓绕回身后,他紧盯着男人,刀般锐利的视线似乎想要穿透坚固的紫光面具。

      “当然,这是公平的交易。”

      与刚到基地,被迫立下契约的那次不同,这回男人抛出的更像是合作的橄榄枝。

      黎明卿整理了一下被卡拉多克扯松的衣领,确保没有一丝褶皱以后才抬头继续说,“而第二阶段的研究要求并不苛刻,只是需要完成小小的指示,和一些必要的牺牲……比如血液,或者其他的一些东西。”

      “只要……这些?”

      “只要这些。”

      这次的谈话,两人各怀鬼胎。

      卡拉多克并不相信波多尔多嘴里所谓的“小小的牺牲”。

      或许这是男人早就算计好的事。

      恰到好处的提出诱人的条件,绊住离开的脚步,甚至不会让自己接触研究的具体内容……

      未知总是与危险挂钩,就他的血可以暂时压制阿比斯的诅咒的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要用它去做什么,怎么去做,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妄想胜过诅咒而付诸一切,利用一切,除了波多尔多还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聪明的人类向来都是疯子。

      事到如今,青年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

      达到目的的波多尔多相当信守承诺,不再干涉属于父女俩的私人时间。

      等卡拉多克重新回到房间时,小孩已经睡着了。深渊下,时间的流逝本来就很难判断,前线基地又加深了昼夜的模糊感,他已经不眠不休很久,直到看到普鲁修卡入睡,才发觉现在可能是夜半时分。

      若非必要,怪物并不像人类这样需要大段的休息时间。

      青年慢慢从身后合拢上大门,和每一个守护公主的恶龙一般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的利爪,来到孩子的床边。

      经历了一堆事情,变得没有安全感的小孩睡得很轻,听见动静后立刻就醒了过来。

      “爸爸?”

      “没关系,睡吧。”

      卡拉多克揉揉女儿的脑袋壳,把迷迷糊糊想起来的小孩重新按进被窝,声音低沉又温和。

      “我在你的身边。”

      爸爸的体温,好温暖。

      普鲁修卡留恋着监护人的怀抱,不愿再次与黑甜的梦境相见,她揉揉眼睛,撒娇般把头塞进青年的怀里,持续了不到一会儿,又像个小狗一样四处嗅闻起来。

      “唔唔……”

      卡拉多克被女儿这幅样子搞得有点疑惑。

      “怎么了?”

      “爸爸身上有股甜甜的味道……”

      青年迟疑地抬起手臂嗅了嗅,能够长久留在身上的只有……可是他的血液格外特殊,作为天然的狩猎陷阱,只带着吸引非人之物的异香……按道理来说,身为人类的普鲁修卡应该不会闻到才是。

      是因为诅咒改变了她的体质吗?

      想到这里老父亲立刻抱起了小孩,上上下下的检查起来。

      脉搏,呼吸,四肢都很正常……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爸…八,泥寨做甚么?”

      小孩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脸蛋,口齿不清的问。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闻到这种味道的,普鲁修卡?”

      “以前就可以哦,但那个时候爸爸的味道好弱……”

      普鲁修卡没有注意陷入沉思的老父亲,一把抱住他的尾巴,开心的晃晃脑袋。

      “现在的爸爸味道好香!”

      “身体若是不舒服尽快告诉我。”

      卡拉多克难免有些担心,他小心翼翼的让尾部锋利的刀状结构软化变钝,并附上一层柔软的皮毛。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

      那件由波多尔多亲手策划的意外成了青年无法跨越的心结,冰冷的体温,刺目的鲜血,不断抽搐的娇小的身体……就算撕裂敌人也呼唤不开她的眼睛,就算身负鲜血也无法换回她的生命。以杀戮为生的怪物明明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连救人都做不到,说起来太过讽刺,也太过悲哀。

      察觉到监护人不稳定的情绪,普鲁修卡费力的踮起脚,用手摸了摸坐在床沿的青年的头。

      “爸爸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普鲁修卡,所以没关系的,普鲁修卡一点也不怕,痛痛吹吹就会飞走了!”

      高大的青年呆愣了一秒。

      就算知道孩子的话根本没什么保证,只是用来安慰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流淌过一股热流。

      心脏上坚硬冰冷的外壳正在一点一点被爱意温暖融化。

      到头来,自己竟然也如人类这样脆弱的物种一般受情所困,变得软弱了。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但并不令人讨厌。

      “……嗯,我相信你。”

      卡拉多克说着将莱莎赠予自己的遗物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先用尖锐的指甲边缘开了个不大的孔洞,再将从古挨拉那里要来的挂绳穿过其中,一个简单的饰品就这样做好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遗物挂在小孩的脖子上,调整好尺寸,苍黑色柔顺的发丝擦过皮肤,痒得普鲁修卡缩了缩脖子。

      但马上,她的注意力就被遗物的样子吸引了过去。

      “……好美。”

      光线的照射角度不同,宝石的颜色也就不同,蔚蓝的海与苍翠的草原,两种至纯的色泽彼此缠绕交汇,美的不可用言语形容。正如莱莎所说,不管是从作用上,还是从外观上,帕拉伊巴之眼都属于一级遗物的范畴。

      “……莱莎说,人类都会用礼物庆祝诞生之日,我不了解这方面……一直都没有准备。”

      青年并不擅长讲人类浪漫的话语,他笨拙为好奇的孩子解释。

      “所以我想,今天是黎明的花盛开的日子,也适合作为你的生日,我想要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话还没说完,小小的孩子就像个炮弹一样冲进卡拉多克的怀里,温热的泪水立刻浸湿了他的衣服。

      “普、普鲁修卡?”

      傻啦吧唧的老父亲尾巴立的老高,像个炸毛的大猫,他结巴了半天才冷静下来。

      “怎么了哪里痛吗?!”

      “才不是呢……”

      普鲁修卡吸了吸鼻子,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哭了出来。

      深渊之下,怪物与人子将爱作为唯一的火种,投入冰冷的牢笼,彼此温存,可冷漠的世界并未侧目,也并未为他们写好童话中幸福的结局。

      因为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离别的旅途。

      苦难与挫折都不过是路上的荆棘,直到魔王为了守护他的宝物遍体鳞伤,鲜血满地,才会触碰到这个世界最后的真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交易与诞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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