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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大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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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巷口,就看到了贴在墙上的大幅“拆迁通知”。
想来这一片我自小生活的地方,和那棵刻有我童年记忆的老槐树一起,在不久会将永远自这个城市里消失了。在这被推倒的老房子上的基础上,会修建起一栋栋新的大厦,就象天翔修建过的工程一样:高高的楼层,里面居住着可能很多年都不会相互串一次门的邻居。
站在门外,心里有些伤感:不知何时,自己变得这样伤怀悲秋了。
叹口气,找出了那把已经被我扭得略有些变形的钥匙——来年春天,我就再也用不到它了。虽然距离拆迁最后期限还有些日子,可我应该收拾一下屋子里的东西了,哪天还要抽空来办手续。
钥匙刚插进锁孔,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殷子期。我有些明白了:爸爸告诉了淑君,却未必会告诉他;可告诉了淑君,不就等于告诉了他?淑君和子期的感情,在我看来,一直好的有些可疑。只是他们两个自己没觉察而已。
“听说我又多了个年轻美丽的妹妹?”他的声音透着古怪,似笑非笑:“不知道美丽的妹妹有没有时间和哥哥见一面?”
“你在哪儿?”东西还是改天收拾吧。
“我刚从客户那儿回来。这样,我们在君再来见吧。快到吃饭时间了。我就请你吃一顿吧,算是个人对你加入路家的欢迎宴。”没等我回复,他就挂断了。
等我到了君再来的“栖凤”,看到这个家伙已经坐在那儿了。菜已经基本上齐了。而这个口口声声要请我吃饭的人,已经不客气地自顾自吃了起来。
“坐坐——早饭没吃,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没等你。再说我们也不算外人了,不用这么多客气。麻烦你,小姐——给我心爱的妹妹来杯鲜榨奇异果汁。”子期边吃边吩咐身后的服务员。
服务员麻利地一声“请您稍等”,轻轻推门出去了。
来过几次,觉得这家君再来虽然规模不大,但饭菜还挺可口,管理也比较到位,服务员的态度非常好。可能是因为子期是老板朋友的缘故,对我的态度更是尤其热情。
“我怎么总感觉这服务员有点怕你?你和老板什么关系?不会是和老板娘很熟吧?”我和他开玩笑。
“我就知道你一直对这家店的主人感兴趣。没关系,你要真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你怎么不吃?” 子期示意我开动。可他这样一吊我的胃口——我的好奇心上来了,哪有心思吃饭?
“到底是谁?我认识吗?”这家饭店设计得很雅致,最起码说明老板的审美观不俗。应该值得一交。
“你怎么会不认识?” 子期慢条斯理地擦了一下嘴:“你不但认识,跟他还挺熟——因为那个人就是我。”
“啊——”这可真出乎我的意料。他是这家店的老板?
“这家店出资人是我,是一个朋友在经营。”他不吃了,可能刚才已经一顿海塞吃饱了。
“不过我每次吃饭都正常付帐的。所以这顿饭确实是请,不是打马虎眼儿。”他冲我乐:“你的嘴怎么还没合上?”
果汁来了。子期一点头,服务员迅速从我们面前消失了。
“我是太吃惊了。你有这么多钱!”确实。他出资?这家店虽然不大,可位置绝佳,黄金地段,再看这可以说上了一定档次的装修,还有明显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可以解决的。他真有这么多钱吗?他不过是个“市场总监”而已!对于他们这样的人的收入,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你可以靠这个工作过上比较有质量的生活,但绝对不要指望依靠这样的工作实现这样大规模的创业资金的积累。
“是,我应该是没有这么多钱。可老头子有。当然了,我还有妈妈给我留的一点遗产,相比老头子今天的财力,简直是微乎其微,而且已经在刚来时一个心急投资的项目给彻底吃掉了。可我有自己的办法,从老头子那里套嘛!”他有些得意。
我是学财务的,一下明白过来:“你不会是用不正当的方法从爸爸的帐上套钱吧?”真没看出来,他会是这种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爸爸?你的口改得真快!” 子期瞟了我一眼:“你放心,你爸爸比你想象的还要有钱,我帮他花一点不会影响你的下半辈子。”
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是为他担心。但他这一番话当时就把我噎得满面通红:“你不怕出问题?这也是违法的!”
“傻妹妹,你太小看你哥哥了。哪来这么多违法。以我的聪明和财务知识,绝对不会留下明显的首尾;我尽量不违反规则。更何况钱我也会设法一笔笔地返还。当时找老头子借,他看我上次投资失败执意不给我。是他不愿意给,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何况这两年我已经填了不少了。”他的脸上又是吊儿郎当。
我无力地抚额:也不能全怪爸爸那样小心谨慎。连子期尚且如此——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可怜爸爸。
“你们霓裳的财务审批是由市场总监负责吗?”我忽然有了个想法。
“老头子怎么会信得过我?财务大权从来是他自己把握的。” 子期有些恨恨地。
“你不会把这事也告诉老头子吧?我可是相信你才告诉你的。”他突然将我一军。
我当然不会,那也不是我的风格。可是——
“子期,你虽然是西方面孔,可除了外貌,其他几乎就是纯粹的东方人。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中国有个成语叫大智若愚?”
“知道。你什么意思?”他在研究我的表情。
“子期,”我叹口气,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你有没有想过,以爸爸的敏锐、谨慎和小心,还有他的经验——你把这么大一笔资金,即使分拆开挪出去,他就不会发现?”
可能聪明如殷子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可能是想过,但很快不自觉地让这个念头跳了过去。他看着我,若有所思。
“老虎不也有打盹的时候嘛!”他还是从心底排斥我的猜测。
“其实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觉得爸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讨厌你。他看着你长大,对你会没有感情?我不相信。”是因为他从小就排斥爸爸,他们的关系才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吧。
“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不过老头子对我还算够意思,一直没有把我轰出路家。”他苦笑。
“我觉得他一定是爱你的。一定是因为你总是疏远他,对他太冷漠,他才逐渐远离你的。他对我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都这么好,又怎么能那样亏待你?”我总觉得他和爸爸之间有些误会。
“随便你怎么想把。你对他会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吗?”子期笑容古怪:“老头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不相干的人好。如果他真的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就只能是个慈善家,而无法成为一个商人。从他把你拉进天翔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和他无缘无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