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逍遥自在》是杷杷丫

64、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事涉大辽内部党争，旁人也无力扭转局面。

　　汪剑通暗暗在心中庆幸，他大宋皇帝虽莫名要推行什么变法，使政令一日一改，好在并不偏信谗言，亦未曾包庇奸佞，跟辽帝比起来，尚算得一位明主。

　　今岁交趾进犯，圣人更是态度坚决，要对广西路用兵。

　　大伙儿早看南蛮子不顺眼，听到消息都振奋不已！

　　随着大军开拔，各路英雄好汉也尽数赶赴两广之地支援。

　　盼得朝廷能打个大大的胜仗，威慑威慑那些蛮夷野人！

　　林蓝既非辽人也非宋人，没多余想法，只是问萧峰：“你父母可交代什么？”

　　萧峰将背上行囊解下，一样样取出里边东西。

　　除开锦盒裹着的小物件，就是一沓一沓，堆成厚厚一摞的书信。

　　他一封封摊开，收信处写的俱是几位亲眷的名。

　　有外祖父外祖母，也有舅舅舅母，自然也有林姑姑。

　　林蓝拾起几封，上边日期从近到远各不相同，面色无奈，道：“你们是打算瞒我多久？写了这么多信备着。”

　　萧峰拣出一些锦盒推给她：“直到瞒不住为止。”

　　这便是他爹娘的意思。

　　却没想到汪帮主会亲自赶到上京救人，还提前将消息透露给林姑姑。

　　一番准备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干脆将所有信件与节礼，一股脑儿都交给对方。

　　林蓝轻叹一声，仔细在一叠信里翻找。

　　终于找到一封，上边没有标注日期。

　　捏在手里就觉信封极薄，打开来看也仅有一张素纸，几行墨字：

　　问吾妹安好：故人魂已逝，别后期无许。餐饭不可废，寒时多加衣。望吾妹珍重。萧氏绝笔。

　　还像在话家常，却是死生诀别。

　　她取出怀中管家拿来的信，一齐摆在桌上，依次排好顺序，而后拆开右边第一封。

　　按理算是这个月的。

　　信中提到，草原正在下大雪，问她是否还在和暖地方过冬，调侃说那倒省事，上回得的几张好皮子都不用急着处理……

　　其实这时辽帝追捕旨令已下，那皮子本是藏做惊喜，要制件漂亮斗篷再悄悄寄去，却因逃亡匆忙，落在府中，没能带上。

　　大概早被搜府的人抄了去。

　　取过第二封拆开。

　　应是下个月送来。

　　写道自己年后丰润不少，要随着族人出去骑骑马打打猎，问候她年节时可快活，可有人陪……

　　再拆一封。

　　信里已写冬去春来，说河里冰层未消，想去捉鱼，到时叫峰儿帮忙在冰上凿洞……

　　……

　　直拆到最后一封。

　　人已在信中过完一个冬，一个春，一个夏，又一个秋。

　　一年里数不尽的快活事。

　　间或还会讲些丈夫闹出的笑话，说一说峰儿进步几何。

　　林蓝回信一向简单，若只有书信往来，一时真看不出什么异常。

　　实在是把准了她的习惯。

　　林蓝又好气又好笑，将信纸一一装回去，拉过萧峰的手，认真问道：“告诉我，你是如何打算？”

　　峰儿并不是性子软弱毫无主意的孩子，她想听听对方真心话。

　　萧峰目光不躲不避，坦诚道：“我本想等风波过去，再寻机会告诉外祖与舅姑，如今姑姑虽然意外知晓，但外祖二人年事已高，身体都不大好，峰儿万不敢贸然前去打搅。”

　　年关在望，忽听到如此消息，两位老人怎么受得住。

　　他所思所想，全为旁人。

　　林蓝笑笑，摸摸他头：“你想回去吗？”

　　萧峰眸光一瞬发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冷静道：“我不能回去。”

　　出来已不简单，回去谈何容易？

　　即使能回去，了不得就是与父母同进退，共生死，并无大用。

　　他父亲乃鼎鼎男儿，平生仰无愧于天地，俯无疚于家国，却要在身前死后都背负叛国骂名，以致生时蒙羞，死后受辱。

　　纵然许多人都清楚，太子谋逆之事系子虚乌有，但只要一日没有翻案，都有可能随着辽帝故去，一起没入尘埃。

　　百年之后，留下史册之上，一笔污名！

　　他必须活着，等待时机，等待真相能够大白那天！

　　哪怕希望渺茫！

　　否则枉为人子！

　　汪剑通喜爱萧峰心思通透，小小年纪，已能明白大节大义，来日绝非池中之物。

　　又可惜对方是契丹血统，他便敢冒大不闱传其丐帮绝学，也不敢让一个契丹人坐上丐帮帮主之位。

　　林蓝却听的感慨，定定望着对方，道：“你无需顾虑，只要告诉我，想或者不想，其余都交给我。”

　　萧峰眼神炽热，面色激动，斩钉截铁道：“想！”

　　他握着腰间短刀，想到离开大辽前，同汪帮主一起闯出。

　　一路上，他一共杀了十一人。

　　但这还远远不够！

　　与他们所受冤屈相比，还远远不够！

　　林蓝觑到他手中动作，满意笑道：“好！今晚收拾东西，去向你舅舅道别，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

　　汪剑通回过神来，道：“我跟你们同去，给你们带路。”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做出这样决定。

　　林蓝冲他拱手道谢：“汪帮主仗义相助，那便再好不过。”

　　汪剑通推辞不受。

　　三人一起用了年饭，就开始分头行事。

　　汪剑通去打点行装，林蓝则放了焰火，召集灵鹫宫弟子，而后携上厚礼，带着萧峰前去秦府拜访。

　　秦府上下听闻她来，都欢喜不禁。

　　秦少爷立即吩咐下人去准备好酒好菜甜果点心，自己已领先迎了出去。

　　多年未见，林姑娘全无变化。

　　领着人到了偏厅，酒菜已摆在桌上。

　　酒是他特地托朋友弄来，因为知道江湖中人有功夫傍身，酒量都不差，喝些淡酒没滋没味，难免寒掺。

　　这坛酒藏到今天总算遇到伯乐。

　　他殷勤倒酒，正要闲话几句，就见跟在林蓝后面过来那少年抬起了头。

　　惊得他差点洒了酒。

　　站起身打量片刻，才敢相认：“峰儿？是峰儿吗？”

　　萧峰点头。

　　秦少爷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不住道：“哈哈，高了，高了，长高了！再过两年，舅舅都要不及你了，好小子！”

　　说着说着竟有些怅惘之情。

　　他们甥舅之间隔着宋辽边界，离得不远，却不能常常相见。

　　一别数年，小外甥已这般大了，唉。

　　不知妹妹如何？

　　他朝门外张望，门外却无人。

　　咦了一声，问道：“峰儿，你爹娘呢？”

　　萧峰低低叫道：“舅舅。”

　　秦少爷似乎意识到什么，笑容僵在脸上。

　　神色陡然刷白。

　　不对，不对，若是探亲，怎么事先没寄信来……

　　林蓝将一包东西递过去。

　　秦少爷怔怔接过，并不敢拆。

　　桌上酒香菜香诱人，他却无心去品。

　　静坐一会儿，起身把门掩上，才抖抖索索解开包袱。

　　待看到妹妹亲笔，心已沉沉下坠。

　　哽咽问道：“她、她夫妻二人还、还……”

　　“活着”两字停顿几次都说不出口。

　　萧峰担忧叫道：“舅舅！”

　　他话一出，秦少爷登时泪崩，既无法接受这事实，也不知该如何告知爹娘。

　　只好搂住外甥埋着脸闷声呜咽，都不敢放开，怕叫间壁父母听去。

　　他向来最是沉稳妥帖，闻知亲人出事，同样悲伤难过，不能自已，连礼数都抛到了脑后。

　　林蓝借着去给秦府老爷夫人问安，给他们甥舅两人留出独处空间。

　　估摸差不多，再回去时，秦少爷已止住眼泪，红着眼眶坐在一边。

　　她将来意坦白：“我欲与峰儿往北去，寻兄嫂二人下落，此番来是为告别，至于二老那边，还需你拿个主意。”

　　秦少爷错愕看向外甥，得到默认。

　　强忍悲意，劝道：“他夫妻二人是为国事才……如此，是无可奈何之举，你们也去，一路艰难险阻自不必说，万一出了差错，该如何交代？”

　　林姑娘从前就是妹妹的恩人，再叫她为此奔波，怎么说的过去？

　　峰儿是妹妹独子，倘若出事，怎么对得起他们夫妻？

　　一方是他亲妹妹亲妹夫，一方是他亲外甥与恩人。

　　手心手背难以抉择。

　　他难道不想去找人？

　　可他知道，凭自己办不到，就是耗尽家财，也找不出几个敢陪他深入辽朝腹地与辽皇帝作对的义士，他更知道，即使拼上身家性命，也是白做工一场。

　　他无意夺人士气，但事实如此。

　　妹妹妹夫两人没有活着的藉口，因为是皇帝要他们死，是天子要他们死，他们是不得不死！

　　便有千般苦楚，也只能留在心里。

　　秦少爷口才自然不差，说的也在情在理。

　　但出乎他意料。

　　萧峰竟噗通跪下，朝他磕了个头，声泪俱下，道：“舅舅，我知我为父母也得活着。但您亦为人子，知晓天底下慈爱的父母与孝顺的儿女总是割舍不断！”

　　“我情知此去一路艰难，未必得到善果。但凡有这一个机会，却没哪个男儿汉愿意退缩！姑姑肯随我去，就是我的机会！”

　　“我知她有厉害本事，实在无法，我也只盼她弃我先走，当作我萧峰不肖，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也不能在祖辈膝下承欢！往后黄泉地下，我自去赎罪，恳请舅舅，请舅舅怜悯，怜悯峰儿孤子之情！”

　　说罢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秦少爷刚止住的泪又叫他说出来，抬着袖子总擦不净。

　　一扭头，望见桌上那坛酒，捧起就往喉咙里倒。

　　一时也分不清是酒还是泪洒在脸上袖上。

　　咕嘟嘟将一坛酒都喝干了，见萧峰还跪在地上，才去把人扶起来。

　　红着眼，哑着声道：“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秦府这边舅舅来应对。峰儿，林姑娘，你们、一路小心，千万平安回来。”

　　林蓝揽过萧峰，道：“放心，有我在呢。”

　　秦少爷忽而冲她深深一鞠，重重道：“姑娘对我秦家萧家的恩情，某终此一生，必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