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
-
李青萝不清楚两人恩怨,但听母亲语气,心弦发颤,惶然冲上前去哀求:“不要,不要啊!”
长到如今方有一家团聚时候,就要面临父母生死之争。
倘若才得到又要失去……
她不敢想下去,两腿已经发软,拌了几下。
李秋水狠心没再去看。
几十年与无崖子的纠葛,全是笑话,因他与师姐结仇,更是笑话,此时面对他两人所生女儿,亦是爱恨难名。
李青萝眼睛死死盯着,见对方始终无动于衷,终于明白。
她身子渐渐冰冷,脑袋也慢慢清醒。
或许,她记忆中的快乐,本就是虚假的。
她紧紧闭上眼,要迎接一次痛摔。
却突然被一个哑仆拉住手臂。
满怀希冀看去,下令的却是苏星河。
希望到失望不过一瞬。
旋即翻身坐倒在地,抱膝大哭。
无崖子回过神来,看看女儿,又看看师妹,叫苏星河将自己放下,规规矩矩盘坐在原地,平静道:“师妹,我亏欠你,你想杀我,就动手吧。”
李青萝闻言只哭得更加大声。
童姥回身望去,发现无崖子果真一副坦然就死模样,当即重重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骂道:“窝囊东西!为人夫,你可尽责?为人父,你可尽责?为人徒,你可尽责?说死就死倒是干脆!你确实该死!”
她边说边打,一连抽了好几个巴掌。
仍不解气。
无崖子被她突如其来几下巴掌打蒙,但听完质问,知道事实如此,亦没话反驳。
于师妹,他不能忠诚以对,一心一意。
于阿萝,他不能从小陪伴,悉心教诲。
于师父,他不能继承遗志,训导传人。
师妹之错,已无法弥补,但阿萝之事和先师之命,还有挽回余地。
他转圜道:“师姐,我将逍遥派掌门之位传于你,你……”
话一出口,童姥神色遽变,怒气暴涨。
一掌拍出悬在他天灵,迟迟不决。
无崖子发髻被掌风余韵波及打散,长发乱舞,双目紧闭。
等那一掌落下。
久久没有等到。
耳听得童姥切切道:“许多年前,我本可以求得掌门之位——”
无崖子眼睫微颤。
四十年前,师姐因师妹之故走火入魔,境界衰退,功力大减。
童姥似知他脑中所想,接着道:“而后,师父传位于你……”
此事就不了了之。
无崖子默默接上。
是以他对师姐之情,从来愧不敢承。
童姥没再说下去。
师弟是她执念,那位子何尝不是?
只是坐那位子的是师弟,仅此而已。
如今轻言相让,又算什么?
她要这施舍?
无崖子心知肚明。
童姥五指几度欲张,终究收回化作一击,狠狠拍在那玉像之上。
刹那间,玉石崩裂,化作齑粉。
这一掌,结结实实,毫不留情。
她是真的想动手。
可思来想去,又能怪谁?怪命运捉弄?怪人心难测?不过是怪自己看错了人。
爱错了人。
碎裂的石块飞出打在无崖子脸上身上,他倏然睁眼,就见那玉像全毁,呼吸一战,终究没动。
李秋水则似神魂出窍,呆呆望着玉像位置。
一眼也懒顾给旁人。
童姥不管她有无在听,张口道:“师妹,我未求过你,今日只请你留此人一命,其余全凭你处置,你我两个,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她转头对无崖子道,“从此往后,我无你这师弟,你亦没我这师姐,好自为之。”
说罢就跨步出门,径自离去。
无崖子目光追随过去,只看到她影子落在身后映在地上,转过一道弯,就再不见。
李秋水还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一笔勾销?一笔勾销。师姐,你又何苦。”
她抬起视线,愣愣望着石壁,落下一滴泪来:“无崖子,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否则再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无崖子反应不及,呆坐在地,就见她劈来数掌,招招狠厉。
斥道:“还不快走!现在就要送死吗?”
苏星河跌跌撞撞托起师父就往外跑。
几个哑仆犹豫看向李青萝。
李青萝并不肯走,还叫着妈妈,声声哀戚。
李秋水置若罔闻。
哑仆不敢拖延,只好将人点昏了带走。
顺带拎走了无法动弹的丁春秋。
林蓝携着于弥恒飞掠出去,回头一瞥,正见李秋水挥手划去墙上字迹。
十余人刚出洞口,就听见脚底地下数声闷响。
随即地面摇颤,潭水倒吸,形成一个巨大漩涡。
大伙儿连忙去躲山上不断砸落的石块。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有哑仆再去洞里探看,那入口石板路已被淹在水里。
入水去寻,李秋水早已不知去向。
哑仆回返汇报情况,无崖子却没再多管,挥手让他退下。
朝苏星河耳语几句。
苏星河面有为难,走到于弥恒跟前,林蓝自觉避让开去,他才将来意都说了。
又将一卷绸包奉上。
于弥恒蹙眉看去,无崖子神色平静,转头去看林蓝,她只微微一笑。
思索片刻,先前他担心被无崖子发现与李秋水结识缘由,现在却不必多虑。
干脆接下那卷绸包,上前去磕了三个响头。
无崖子心绪稍稍一松,点头道:“你入我门下,即是逍遥派传人,星河是你师兄,但他不爱习武,你往后需得勤勉练功,方不负为师期许。”
选中于弥恒,固有其相貌资质考量,也不乏外在影响。
他伸手扶起于弥恒,不经意瞥过旁边站着的林蓝,此人与师姐师妹都甚相熟,只盼有一日……
如能在寿数终了之前,得到原谅,那便死而无憾。
两方道别叙话。
无崖子忽而拱手道:“林姑娘,我与小徒往后都居于这无量山中,有事可来相寻,万请珍重。”
今日石洞被毁,师妹定不会再回此处,无法相见,也算不违背其意。
林蓝眼珠一转就明白他这话该反着听。
笑了笑,凌空几掌拍碎了山侧玉壁,回礼道:“从今往后,亦再无玉壁仙人,诸位保重,有缘再会。”
无崖子颔首不多言语,一行人还往来路去。
林蓝目送他们离开,踩着山壁上崖。
灵鹫宫弟子正等在崖边,见她来,才道姥姥在剑湖宫等候。
剑湖宫内,无数弟子来来往往,忙活整改。
短短半日,已大不相同。
林蓝走进去,就见童姥坐在庭中一块青石上练功。
她一进门,立即就收了阵势,道:“怎到现在才来,你跟人家有很多话说么?”
林蓝手一撑,坐到她身边,悠哉道:“跟人家没有,跟人家徒弟有。”
童姥目光不善,苏星河?
林蓝慢吞吞解释:“人家收了我故友做徒弟,总得表示表示。”
童姥不屑:“你自己教,不好得多?”
林蓝像看什么稀奇物件看她,拍拍她肩膀,感慨道:“姥姥说得对。”
童姥直觉她所说不是真心,反手去折她手腕。
林蓝堪堪躲过:“明日就要开始治疗,你这脾气真得改改,影响疗效。”
童姥哼哼两声。
林蓝笑道:“我怕你砸我招牌。”
童姥啐她:“你有什么招牌?是活神仙还是老神医?我怎么只听说你在江湖上凶名传得倒广!”
林蓝摊手:“美名你不听,专拣坏的听,你这、其心可诛啊。”
童姥骂骂咧咧扑过去就要打。
林蓝抱头就跑,怪叫道:“你居然打大夫!”
童姥咬着牙跟在后边追。
小余领着人倚门偷瞧,这下才放心,道:“还是林姑娘有办法,看姥姥独自坐在那里可真难受,好了好了,没事了,咱们走吧。”
一众小姑娘捂着嘴离开。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这日剑湖宫中传来巨响。
宫殿飞檐应声而塌。
两道人影从中飞出。
数个院中一干弟子齐齐抬头张望,不明所以。
于弥恒刚到宫门,见此情景,就要出手。
待看清前边那人是林蓝,追她的是童姥,又浅笑松了口气。
眨眼功夫,那两人已踩着树顶奔下山去。
他习以为常,就要跨过门槛,蓦然发觉哪里不对。
转头看去,童姥已跑得没影,惊呼出声:“她高了许多!”
而后却觉奇怪,既然长高了,就是用药见效了,怎么还闹成这样?
不过也无妨,这些年跟着无崖子习武,功夫越精进越能感到林蓝水平深不可测,绝非姥姥能伤,大概过得一会儿,等姥姥消了气,两人也就回来了。
他猜得不错。
林蓝也是如此想法。
所以既不敢跑得没影,也不敢叫童姥抓住,只想着等对方火气撒开,再劝人折返。
然而事情总是变化无常。
两人追逃百里,林蓝偶然一瞥,见到山间一条小路之上,竟有一人疾步前行。
原也就一扫而过。
但那人长相着实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不禁好奇,此人不是由灵门看管?怎么在此处?
这念头一闪而逝,脚下已不由自主跟了过去。
将童姥抛到了脑后。
一跟就跟到一座寺前。
那人叩门,不久,寺门打开,有僧人恭恭敬敬将其请了进去。
林蓝暗暗嗤笑,和尚进寺庙,又有什么稀奇?难为她还半路跟来。
但观那寺前牌匾,写着“天龙寺”三个大字,眉头一蹙,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边想边往城里走。
忽察觉城中萧瑟异常,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火点星。
街上不见行人,亦不见兵士。
此时夕阳西落,冬已至,天早黑。
本想在城中喝两杯酒,谁成想酒楼如今也关着门。
她几步踏上高楼,却见远方皇城之内,竟有几处升起黑烟。
衬着沉沉夜色,大意就能忽略。
怎么回事?
半月前她还下山在城中与人斗酒,半月不见,怎么世间大变?
诗词“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系引用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晋江独发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