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奔西东》瑜青

4、第 4 章

　　暑假结束在八月二十号，那一天，他们就要开始报到，然后第二天就开始军训。
　　报到的前一天，班主任发来了短信，免去了学生挤在教学楼前看名单的烦恼。
　　谢易冉和郁言欣分在了六班，林青悦在七班，季双在十四班，邓云蔚在十八班，而成绩很好的祝文苇同学，在重点班二十四班。
　　虽然没和谢易冉分在一班，不过分在隔壁班，林青悦也挺高兴的。
　　林青悦第二天也见到了自己的几位室友，她住二号床，一号下铺赵爽是个自来卷的姑娘，三号高欣颖是个长得漂亮的高个子女生，四号董宜月个子不高，文文静静的，一问成绩，居然是班里第二的那个女生。四个人在宿舍边收拾东西边说话，得知林青悦、高欣颖、董宜月三人都是一中出来的，不过彼此之间班级都隔得挺远，并不认识，赵爽考得不错，虽然也没有过全市前三百六十名那个线，但是成绩比林青悦要高几分，至于高欣颖，虽然初二成绩也不错，但是中考也不怎么样。
　　收拾完东西又去教室，班里接近坐满，没有连着的四个空座，几个人只能分开，林青悦坐在一个咋咋呼呼的男生旁边，听见他跟旁边的人三句话不离脏字地聊天，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虽然初中也遇到过这种人，但是整个班她也只遇到了那一个，再看看附近一群和他一样的男生，林青悦觉得有些牙痒，显然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班会冗长而无聊，班主任是个初出茅庐的老师，很漂亮也很和气，林青悦看了看周围一堆男生，下意识担忧起了自己所在班级的班风。
　　按身高排座位，原来坐在林青悦身边的那个男生在队伍里换来换去，就是不想和一个女生做同桌，结果前前后后没有男生愿意和他换，最后还是被班主任一把抓住说不要乱跑了，然后一起塞了过去，女生有些难堪，不过也什么话都没说。
　　和林青悦站在一起的男生也想要换，四周也没有人愿意跟他换，便也没换。
　　林青悦倒不算难堪，毕竟和之前那个女生比起来，自己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她斜斜看了自己的同桌一眼，然后把自己的东西开始往桌洞里收拾。同桌嬉皮笑脸转过去和后面的男生说话，问他是哪个学校的，是一个离一中不远的初中，林青悦听到之后也转过去问了一句，“谢谨乔是你们学校的？”
　　“嗯？你怎么知道？”
　　“全市第几来着？第四？好像是高中收到的最高分吧……”
　　“对，前三是一中的，都去省城了。”男生犹豫了一下，“你也是一中的？”
　　林青悦点点头，又笑了笑，“我考的又不好。”
　　班级的自我介绍随即开始，一路就是男生嬉皮笑脸的自我介绍，班里时不时发出哄笑声，林青悦只觉得难受，她并不是活跃的人，相当慢热又挑剔，更何况这份活跃并不意味着友好和善意，只不过是一群臭味相投的人占据了最大的声势，给人了一种学生都很活跃的错觉。林青悦只是挤出了个勉强的笑容，然后冷眼看着这些人一边称兄道弟，一边又对班里其他人嘻嘻哈哈。
　　班里最闹腾的个子不高的男生叫林艺重，在每个人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要大声点评一下自我介绍的内容，那个一开始坐在林青悦身边的男生叫杨磊，坐得离自己的同桌远远的，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同桌的排斥，跟着林艺重一唱一和，一句话也没少说。
　　坐在林青悦背后的女生叫杨云容，也挺精干，但是比林青悦更为受用林艺重和杨磊的吹捧，男生叫程优顺，看起来倒是比林艺重和杨磊之类的好相处，然后自我介绍轮到了林青悦的同桌，林青悦终于知道了自己同桌的名字，赵越。
　　轮到林青悦了，她站起身来，然后对着老师，“林青悦，毕业于一中，没有什么特长和爱好。”
　　前面也不是没有人这么介绍过自己，比如董宜月，就很简单，但是她是全班第二，不会被忽略的名次，林艺重和她做同桌，好好点评了几句，可惜董宜月并不买账，也没有笑嘻嘻说回去，轮到林青悦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说什么活跃气氛了，简单走了个过场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是大扫除，林青悦出去擦栏杆，就看见旁边六班也开始了大扫除，郁言欣偷偷凑过来站在林青悦身边，“你们班刚刚在笑什么啊？”
　　“自我介绍，吵死了。”
　　“哇，真好，我们班班主任面瘫脸，大家都战战兢兢的。”
　　“对了，谢一呢？”
　　“里面擦窗户呢！”郁言欣扬扬下巴。
　　林青悦向里看去，然后就看见桌子垒起来，谢易冉站在上面，正在擦窗户。然后他转身，看见了林青悦，冲着林青悦摆摆手，然后接过下面的人递给的用清水洗过的抹布，继续转身开始擦玻璃。
　　“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我们班主任也在那边盯着。”郁言欣招招手，然后自己也开始认真干活。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军训，换好衣服之后按班级在操场集合，每个班男女各站一列，林青悦和谢易冉站的不远，趁着老师没到说了几句话，等到开幕式开始之后就认真盯着主席台看。
　　讲话的是附近军区的大校，很简短也很有力，一排军人站在主席台前，然后开始向每个班分配。
　　杨云容在后面看了看前面的一排军官，然后转身过去一堆人说起了想要哪个军官过来，只因为长得最帅。林青悦又看了看谢易冉，然后轻轻咳了咳。
　　不辜负杨云容的期待，果然是那位最帅的教官过来了，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站在了队伍前方。
　　但是和大家的想象不同——那位教官非常严格，仅仅一早上就让班里其他同学叫苦连连。
　　林青悦没多大感想，虽然严格，但是也不是没办法接受，反而是杨云容和高欣颖的连连抱怨更让她烦闷，尤其是走个正步，和身边的杨云容总是打手，虎口都被打青了，还要被抱怨林青悦甩手，明明和另一个人从来没有被打过手，林青悦生气了也不说什么，反而在下一次队伍排练时把手臂绷得更直。再次甩到手时，杨云容痛呼了一声。
　　被教官过来批评了几句，说话说得隐晦，林青悦一副认真受教的样子，心里却没多想什么，只觉得有点爽，虽然自己也挺疼的。杨云容阴阳怪气了几句，被林青悦一副自己没听懂的样子糊弄了过去，两个人前一天还和和气气说话，军训了没多久就闹得挺奇怪。
　　林青悦和董宜月关系还好，虽然有时候说话也说不到一起去，但是和董宜月相处却很轻松。
　　晚上依旧要站军姿，之后是拉歌。
　　军训的中期，某个晚间训练开始之前，操场上还没聚集多少人，林青悦和谢易冉吃完饭，在操场上散步，然后就遇见了赵嘉怡，三个人说说笑笑就到了操场外围，看到了天梯，林青悦想要上去试试，没想到却有点尴尬。
　　天梯有点高，底下虽然有架子，但是站直也只是勉强够到上面的栏杆。
　　赵嘉怡和她一般高，上去试了试，也觉得有点吃力。
　　虽然有几年没玩过了，林青悦还是稍微一跃，双手抓住了栏杆，却又发现了新的问题，栏杆有点粗，抓着不是很趁手。
　　还是很快爬过了天梯，林青悦却觉得真的吃力，赵嘉怡也想试试，面对着和林青悦差不多的难题，却比林青悦轻松得多——毕竟，赵嘉怡是全市跆拳道比赛第二名。
　　旁边还有一排肋木架。
　　赵嘉怡说自己可以上去倒挂，谢易冉也说自己想看看，林青悦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站在肋木架下面，赵嘉怡说了一声开始，两个人就开始迅速攀爬，之后，林青悦就看见两个人的脚在最顶上一勾，身子向下倒去——林青悦近乎窒息。身子伸直不到一秒，两人又很快借助腰腹力量回复原位，翻过肋木架，顺利到底，然后看向林青悦。
　　林青悦被震惊了，原来肋木架还可以那么玩——但是她不会去干的，估计要真是倒挂了，她可没能力再弹回去。
　　未分出高下的两个人又打算去双杠那儿，林青悦很熟悉，很快翻了上去，上去的方法与众不同，谢易冉和赵嘉怡都没见过，吃了一惊，大概是林青悦小学的独属翻法吧。谢易冉也很快翻了上去，就剩下了赵嘉怡，赵嘉怡乐于尝试，试了试林青悦的方法，也觉得挺好用的。
　　三个人说了一堆话，然后跳了下去，谢易冉又说可以直接撑上去，给了一个示范，赵嘉怡试了一下，也顺利撑了上去，林青悦找了个稍微低了一点的双杠，想去试试……没撑上去。
　　林青悦觉得非常尴尬。
　　谢易冉倒很清楚，“上臂力量不足嘛……你一直是这样。”
　　“嗯？那你们初二还让我拔河的时候压阵？两年了我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不让赵嘉怡压阵？”
　　“大概是，你表现得力气比较大？”
　　“我长了一张力气很大的脸吗？”
　　倒也不是，林青悦虽然本人性格和可爱与乖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脸还是长得很乖的，一副乖学生的长相。
　　谢易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当年让林青悦压阵没人觉得有问题，但是在两年后仔细想想，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没觉得林青悦压阵没问题。
　　毕竟，当年就能徒手换水的还是赵嘉怡，林青悦举不起十几升的水桶，就连扳手腕，林青悦也从未赢过赵嘉怡。
　　说了半天，赵嘉怡为了证明自己的上臂力量，又去肋木架那儿做了几个引体向上，林青悦又去试了试，然后失望地退开了……一个都做不到。
　　但是还不至于想不开，只是赵嘉怡太厉害了而已，林青悦还不至于嫉妒这个，虽然有点羡慕。
　　晚训快要开始，几个人开始往回走，赵嘉怡先离队，林青悦看了看谢易冉，然后问道，“我上臂力量真的不足吗？”
　　不像是真的疑问，反倒像是撒娇。
　　“没有啊！”
　　“真的吗？”
　　“是赵嘉怡过分，你看看有几个女生能做得起引体向上的？”
　　“嗯？”
　　“咱们学校男生引体向上考试一分钟七个就及格了，就这个还有人不及格呢！”
　　“嗯？那你能做几个啊？”
　　“十几个吧。”
　　林青悦心满意足了，回到了自己班级的队伍。刚过去，就见林熙晴凑了过来，“你男朋友啊？”
　　“我师兄。”
　　林熙晴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反倒是唐若蘅说了一句，“嘛，祝你们俩早点在一起。”
　　林青悦摊了摊手，显然有点无语。她有私心，但绝对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晚上依旧是和六班拉歌，一群人吵吵闹闹，有人想要推林青悦出去，但是无奈平时太过于低调，加上林艺重和杨磊占去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忽略了，六班出来了两个女生对唱情歌，有一个林青悦不算陌生的女生钟馨文，因为宿舍问题林青悦短暂地与她住过同一宿舍，相处得还算可以，但也算不上多熟悉。
　　结束之后往回走，林青悦又和谢易冉走到了一起。他们什么都讨论，所以，今日的主题是情歌——或者说，是爱情。提到的并非他们本身，而是老朋友，颜知路。
　　颜知路喜欢祝文苇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颜知路知道，祝文苇知道，谢易冉和林青悦也知道。
　　但是三年后，颜知路去了省城，而祝文苇留在了本地。
　　谢易冉告诉林青悦，其实本来祝文苇有机会和颜知路去一所学校的。
　　林青悦茫然地看着谢易冉。
　　“他们学校为了拉人，说了他可以带两个人一起进去，只要过了咱们学校重点班的线，就可以不用多交钱，他说他问过祝文苇。”
　　“祝文苇不去？”
　　“要是我我就去了。”谢易冉笑了笑。
　　林青悦也笑了笑，“要是我我也去。”她说得坦坦荡荡，但是两人都清楚，只是因为，说的是他们，并非祝文苇，祝文苇不会去。
　　最后的结果，大概是，颜知路并没有带人进入他们学校吧。
　　林青悦却想起了另一位老朋友，“那十一呢？”
　　谢易冉看向林青悦，“她在几班啊？我忘了。”
　　林青悦停下脚步，“你忘了？”
　　谢易冉举手投降，“我也不知道如果知路真的推荐我，我会不会去，如果你非要在这个问题里面加上她这个影响因素，师妹，我去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不去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有默契，正如颜知路也不会为了祝文苇不去省城，祝文苇不会因为颜知路的邀请而去五大名校，谢易冉不会因为十一放弃去省城的机会，林青悦同样没有因为卫之虞放弃一中，也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人放弃去名校的机会。

　　军训依旧磕磕绊绊，教官教的严格，也敌不过七班是一个散漫的班集体。
　　林青悦早已预见自己的高中生活不会太愉快。
　　教官终于发了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但是凝聚力也没有汇集半天以上，班主任虽然也劝了，但是没有威慑力的班主任，说话只会让那群混小子打岔过去，阴奉阳违，嘻嘻哈哈之后没有任何改变。
　　倒是董宜月被教官赏识，军姿站得最好，也踏实诚恳，虽然个子不高，还是被挑选在最后汇演时举牌子。
　　得益于初中就开始被生活老师教叠豆腐块，林青悦叠的又快又好，但是她又不爱出风头，整个宿舍都是林青悦教过的，最后班主任和教官过来，选走了董宜月，董宜月本想推荐林青悦，最后却没有成功。
　　最后几天便是内务比赛和汇演，内务比赛马马虎虎，在林青悦看来还比不上一中的宿舍内务评比，汇演时大概班里所有人都上了心，所以走得还不错，没有机会送别教官，他们悄无声息地走了，高欣颖和董宜月倒是伤心，她们俩都和教官很聊得来，至于林青悦——她习惯了离别。
　　回家先洗澡，差点在浴室睡过去，林青悦心有余悸地出来，只觉得自己也的确累得过分。
　　高中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