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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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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暮，徐府。
“二哥，等等我。”十四岁的徐昭晅追在徐昭昀身后哀求，“也带我去好不好？”
徐昭昀回身，无奈地叹气，“俊峰山妖族异动，我和大哥带人过去巡视，不是去玩。”
徐昭晅撇撇嘴，“我知道不是去玩，可我就是想去，二哥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碍手碍脚。”似是觉得口说无凭没有份量，徐昭晅说完，还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
徐昭昀被他逗笑，拍拍他的肩膀，“爹要是知道我把你带去，不得打断我的腿？你等我回来，给你做一个新的捉妖风盘。”
“又见不到半个妖怪，我要风盘有什么用？”徐昭晅委屈地一脚踢飞了眼前的石子。徐昭昀加码道：“再带你去宝玥斋选支好琴。”
徐昭晅似乎被说动，稍微想了想，就握住了徐昭昀的手，“二哥要说话算话。”
“那当然。”徐昭昀反握徐昭晅的手，只有十七岁的面庞，却露出老母亲般的慈祥笑容，“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徐昭晅这才依依不舍地送徐昭昀出了门。
待徐昭昀骑上马走了一段，回头看见昭晅还站在府门外，他挥挥手，让昭晅回去，昭晅却是一动不动，他又兀自心疼起来。
昭晅出生在西暮徐家，竟然不能修道，不免让人唏嘘。所以他总是尽可能地对昭晅好，只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只能让昭晅失望了。
旁边的郎川见他这种面色，便笑他，“瞧瞧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三的情郎呢。”
闻言，徐昭昀皱眉，冲他虚挥了一下马鞭，骂道：“给我闭嘴。”
郎川笑着躲了一下，又凑上来，“开个玩笑嘛，你急什么。”
徐昭昀瞪他，他忙冲走在前面的徐昭旸喊道：“大哥，快看看你家老二，都要吃人了。”
徐昭旸笑笑，“谁不知道老三是在老二背上长大的，你还敢开老三的玩笑，小心老二真的吃了你。”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越走越远。
徐昭晅等在门口，直到那一行人马不见了踪迹，才装作忧愁地转身回房。
“午饭不吃了，你们谁都别来烦我。”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是。”下人们只当他心情不好，自觉地退了老远。
不多时，徐昭晅悄悄探出了头，确认左右无人，他才背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麻利地翻了院墙，骑上了藏在墙外的棕色小马。
不带他？没关系，他自己去！
他就不信，他到了俊峰山，大哥二哥还能撵他回来？
往西出了西暮城，不出十里，就到了俊峰山脚下。
徐昭晅追着马蹄印至此，不但没见二哥他们，现在就连马蹄印也不见了。看来，二哥他们已经掩去踪迹，进了山。
他抬眼望去，山石叠峦，绵延不绝，想在这么大一座山上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他也不知道二哥他们究竟去了哪个方向。
暗自发愁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他从包袱里掏出捉妖风盘，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风盘风盘，今天可就靠你了。”
然而打开风盘，指针却是纹丝不动，任凭徐昭晅怎么原地转圈，上蹿下跳……就是不动！
“怎么回事？山上没妖？”徐昭晅又将风盘在手里磕了磕，风盘还是不动。
“果然没妖。”徐昭晅顿时有些泄气。
那他怎么找二哥他们？
思量片刻，徐昭晅决定，先进山再说。
山高路陡，马是不能再骑了，徐昭晅松开它，对着它的耳朵说道：“小旋风，你就在这山下等我，藏着点，别被别人牵走了。”
那小棕马低低地嘶鸣一声，十分乖巧地退到一旁，吃起草来。
徐昭晅满意地拍拍手，他这匹小棕马可是爹送他的生辰礼物，极通人性，连二哥都羡慕。
想起二哥，徐昭晅转身向山上走去，天色渐暗，乌云沉沉，看来是要下雨了，得赶紧找到二哥他们才行。
上山的路实在难走，徐昭晅虽不习武修道，可也不算是个四体不勤的纯公子哥，结果一个多时辰下来，走的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即使这样，手中的风盘居然还是一动不动，气得徐昭晅一屁股坐到一棵大树下，使劲磕了磕风盘，嘟囔道：“这玩意儿是不是坏了？”
……
就在他拿着风盘左摇右摇，心中打起下山回家的念头时，风盘却突然动了。
一开始，只是指针轻轻地颤抖，不多时竟旋转起来，还越转越快！
“真的坏了？”徐昭晅惊奇地看着转到模糊的指针，自言自语道：“咦？二哥明明说，此物能指出妖物的方向，可是……”他专注地盯了那指针一会儿，只觉得头晕眼花，赶紧合上，莫名其妙地自问，“这到底指的哪个方向啊？”
树上的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剑柄，随时准备取了树下少年的性命，可就在他蓄势待发的时候，树下的少年却先一步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往山下走了。
徐昭晅走出了一段，用身体遮掩着，偷偷将风盘拿出来看，只一眼，便冷汗直流，差点尖叫起来。
那猛烈颤抖的指针所指方向，正是他刚刚走过来的地方。
刚刚那树上有妖族！！
妈呀，二哥还没找着，就先遇到了妖族！！
徐昭晅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也难怪他慌张，在妖族面前，他基本算是毫无抵抗能力，正面遇上，还不得被妖族生吞活剥了？
走走走，先走为妙！
他匆忙加快了步子，沿着上来的路，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可跑着跑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路的样子，根本不是一来一回的那种似曾相识，而是……来来回回的那种！
他猛地回身，看到那棵大树就在身后十米时，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紧接着，哐当哐当地一直捶他的胸口！好疼！想吐！
他刚才以为自己已经跑出了好远，殊不知，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树的周围跑圈圈！！
鬼打墙？不对，应该妖的幻术！
对于像大哥二哥那样的修士来说，破解一个幻术自然不在话下，可偏偏他是徐家唯一一个不能修道的废柴，所以，此时此刻，只能被困在这方圆十米的地方，跟一只妖在一起。
这一刻，徐昭晅后悔了，他就不应该离开家，更不该进这俊峰山！
捶胸顿足捶脑袋撞树……徐昭晅也顾不上在妖前丢脸了，只觉得胸中郁气难以消解，上下折腾了好一阵，才认命地消停下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徐昭晅颤着声音给自己打气，慢慢朝大树挪了两步，同样颤抖着声音搭讪，“那个……妖大哥，你要不要下来，咱俩聊聊？”
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徐昭晅干笑两声，“看来，妖大哥你也没有对我痛下杀手的意思，那咱来商量一下，您能不能，解了这幻术，放我下山呢？”
还是鸦雀无声……
“妖大哥？”徐昭晅又向前几步，“妖大哥，你还在吗？”
徐昭晅越喊胆子越大，也越喊越大声，对方终于忍不住低低喝了一声，“闭嘴。”
闻声，徐昭晅不禁后退两步，手抚上了胸口，压住自己那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跳了的心脏。
这声音，好冷，好可怕……
良久，对方没再说话，徐昭晅也不敢出声，两方僵持着。
天色越来越暗，徐昭晅抬眼望去，黑云压顶，马上就要下雨了。正想着，忽然一道电光划破暗沉的天空，不多时，“轰隆隆”的雷声追至，豆大的雨点跟着纷纷砸落。
山中暴雨，砸的徐昭晅睁不开眼睛，身上的衣服一会儿就湿透了，风一吹，透心凉！
而周围都是低矮的灌木和细长的小树，唯一可以避雨的树，上面还蹲着一只妖怪！
徐昭晅从没如此心灰意冷，只是更冷的，是他的身体！
他硬抗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
死就死吧！反正他已经被妖困住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用视死如归的气势，徐昭晅对着树喊道：“妖大哥，下雨了，我要进去避雨了。”
对面一如既往地没有回音，徐昭晅也顾不上许多，往回跑了几步，就钻到了树下。
茂密的枝叶将雨水隔绝在外，树下居然还是干爽的。
徐昭晅满意地坐在了树下，用树干挡住冷冽的山风。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想点燃树下的干叶。可惜，山中潮湿，干叶怎么也点不着，只能作罢。
而树上的妖大哥，竟对他的一连串举动毫无意见，除了那句“闭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许是除了惊吓，徐昭晅并没有受到过这个妖族的实质性伤害，让他又不禁大胆起来。他听着越来越近的雷声，没话找话道：“妖大哥，你说，咱们这棵树那么高，会不会被雷劈啊？”
话音刚落，忽然领后一紧，他就被人拎着扔进了雨里……
同时，一声巨响在身后炸开，他靠过的那棵大树已经被劈成了两半，燃起的火苗很快就被雨水浇灭，剩下焦黑一片，冒着腾腾热气……
真被雷劈了？太准了吧？徐昭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注意到，同时滚到雨里的，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白衣脏乱不堪，满脸血污的少年。
他此刻正瞪着徐昭晅，看着徐昭晅一脸的无辜样，咬牙切齿地吼道：“乌鸦嘴。”
“这个……你……”这声音……徐昭晅愣了愣，才不确定地问：“妖大哥？”
“谁是你大哥！”少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血污褪去，是一张白净俊朗的脸，只是表情吓人，他怒道：“滚远点。”
徐昭晅做梦也没想到，把自己困在此处的妖大哥，居然只是一个少年。他傻傻愣愣的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那少年不再看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山上走去。
“妖大哥？”徐昭晅喊他，他也不理。
徐昭晅看看山下，又看着踉跄前行的少年，最后一咬牙，追了上去。
“妖大哥，你要去哪儿啊？”
“滚。”
“别这样嘛，雨那么大，我能走哪儿去啊？妖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地方能避雨？”
“让你滚。”
“我不，我得避雨。”
少年瞪他，“别以为我现在杀不了你。”
“你要是真想杀我早就杀了，嘿嘿。”徐昭晅得意地笑，厚着脸皮问道：“我也好奇，妖大哥，你怎么没杀我呢？”
少年被他缠得烦，没好气地讽他，“还不是因为发现你是个蠢货。”
“啊？”
……
虽然妖大哥说他是个蠢货让他十分郁闷，可他却比妖大哥先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不禁又得意洋洋起来。
洞口不显眼，两人弓着身子才能走进去。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再进十个人也不嫌拥挤。
“把洞口藏好。”少年喘着粗气，似是体力不支，但气势不弱，指使徐昭晅做事也指使的毫不客气，理所当然。
“好好好。”徐昭晅痛快地答应着，利落地用洞旁的草木将洞口遮了个严实。又在洞里转了一圈，将洞里的干枝干草收集起来，挖了个坑，点了篝火。
“妖大哥，你要不要把外袍脱下来烤烤？”徐昭晅一边脱外袍一边问道。少年并不回他。他追着问，对方才冷冷地说一句，“不必”。徐昭晅不禁皱眉，“妖大哥，你这个性格还真是……孤僻啊。”
少年自是不会理睬他，徐昭晅觉得无趣，也闭了嘴，默默烤起衣服来。
不知过了多久，徐昭晅的外袍已经干透，里衣也干了七八分，他抬眼看去，少年倚着冰冷的石壁，闭着眼睛。
“妖大哥？”徐昭晅以为他睡着了，上前轻轻推他，谁知他就那么顺着石壁倒了下去。
“糟了。”徐昭晅赶紧扶起他，只觉得他周身冰冷，毫无生气。
“你可别是……死了吧？”徐昭晅手足无措地怔住，半天才想到探一下少年的鼻息。手指放在少年鼻下，气息虽弱，但总归还活着，徐昭晅庆幸道：“还好还好。”
他还没见过死人呢，更别提死妖了，光是想想就要吓破胆子了。好在妖大哥还算坚强，没给他增加心理阴影。
又上下检视了一圈，少年除了腿上有一处外伤之外，并没有别的表面伤痕。
难道是内伤？徐昭晅抓过自己的包袱，内伤他有办法，他有从爹那里偷拿的治内伤的丹药。
胡乱将丹药塞进少年的嘴里，徐昭晅抓起自己的外袍裹在少年的身上，将他抱在怀里不停摩搓，嘴中碎碎念道：“妖大哥，你挺住啊。”
当时的徐昭晅还不知道，人族的丹药对妖族无用，少年只是在入定疗伤，却险些被他一把丹药给噎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