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桃花来时》薜萝幽结

14、【14】

　　本意是要找水。
　　枝叶交叠覆盖处，毒血蜿蜒沥了一路，恶臭扑鼻。
　　一只双尾狐独立林间，拖着看似利器夹断的残腿，皮毛狰狞。
　　它脚边跪伏两只幼崽，不知被谁残忍扒光，只剩一身紫红的筋肉，看来已故去多时。
　　“怎么会？”夙瑶有些恍神。
　　我问她：“师姐，你可认得这妖物？”
　　“鲤山狐，俗称鱼狐……”夙瑶道，“本是一种瑞兽。”
　　鱼狐鳞伤遍体，唯脊背幸免，上有白毛浮雪色，银绒动辄泛起粼粼水光，我忽然明白了。
　　乡镇里的人傍山傍水，或农或猎，许是猎户不经意发现了它，又尾随它找到一窝幼崽，打算剥下这群美丽野兽的皮拿去变卖。
　　怨怼滔天，以至发生了妖变。
　　鱼狐高耸耳尖，它一双幽晦兽瞳直盯二人，我几欲陷溺。
　　“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吗？”我低声问。
　　它喉中呜咽着，发出悲鸣。
　　我丢了剑，一手擎着灵草，轻轻地，一步步走近。
　　“你别怕……”
　　“我来给你治伤。”
　　“那不是你的错……”
　　它忽然动了，利爪扑向我，迅如石中火。
　　“小心！”夙瑶推开我，长发被突来的锋锐爪牙削断几缕，飘飘荡荡，扬在半空。
　　凶兽咬碎了她身畔那株李树，齿间垂涎滴落，渗着逼人的瘴气。
　　夙瑶向它拍了一张符纸，霎时浆汁喷溅，鱼狐倒地，自它脑内钻出一只巨虫来。
　　幼崽的尸体被炸开，咕噜噜滚出几颗人头，正是腐臭味的来源。
　　我明白自己被蛊惑了：“这……”
　　夙瑶沉声道：“是伪装，尸鹫虫，鬼虫之一，行动笨拙，看来这虫咬死了鱼狐，寄生在鱼狐的尸体上，不知用这种鬼蜮伎俩欺骗了多少修道者。”
　　“摆阵！”双剑为阵，化出太极之形。
　　那虫被光圈网罗，挣扎吐着酸液，黏液落处草木凋朽，我一剑斩断它的胸腹，鬼虫嘶叫一声，夙瑶挑剑挖出它的内丹来，虫身散为齑粉。
　　莹莹的内丹浮空。
　　夙瑶召出法器，将内丹贴身收好。
　　“附近该有汪泉眼，耐心寻找。”
　　“师姐……”虽耳闻潺潺水声，我仍惦念她那番以身相护，“若非师姐，夙莘今次难逃灾咎，谢过师姐。”
　　夙瑶顿了顿。
　　“你是我师妹，理应如此。”
　　身前人挽起散发，素白的颈项映在我眼帘，耳垂饱满，与浓翠的阔叶相衬。
　　“倘若我只是苏辛而已呢？”
　　话很轻，轻到不知是柳枝颤还是桑叶颠，引来夙瑶微微侧目：“嗯？”
　　我摆首不语。

　　我们携水归来时，见那名郎中蛇伏在地，晕厥了。
　　看来他还是将丹药喂给了老者。
　　我抱起郎中，拉下他的面罩道：“师姐，快拿水……”
　　夙瑶将水囊递给我，我迟迟未接。
　　夙瑶见状，红唇翕动似乎在问询什么，我听不清。
　　我像是一颗投入冰壶的顽石，寒意封冻脑髓，遍身血冷颓滞不流。
　　旧忆却点火般狂热旋转，旋转不休。
　　怎么会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