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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萤火 ...

  •   很快就到了义勇和锖兔出发的日子。

      这一天的早上,整个藤屋的人都出来为两位少年送行。

      天高云清,远处的山峦渺远地矗立着。那山被染上了春日的青色,显得生机勃发。老绿的杉树下,义勇与锖兔各自戴着老师手制的狐狸面具,拎着行囊,齐整地站着。一阵风来,二人的衣摆飘飘摇摇。

      “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送了。”鳞泷说,“只能靠你们自己走。”

      锖兔将面具挪至额角,露出了那张端正清朗的脸:“鳞泷老师,谢谢这些年的关照了。”

      一旁的义勇也跟着行礼:“我们会尽力的。”

      鳞泷左近次抬头看了看天色,说:“时间差不多了,再晚就会迟到了,选拔并不会等人。”说着,又转向了阿绿,“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赶紧吧。”

      阿绿紧张地站在兼先生背后,手无措地攥着衣角。

      她该说些什么好呢?

      手指在衣角上动来动去,她却始终挤不出合适的话来。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鸟雀的啼鸣不合时宜地响着,仿佛整座山都在等着倾听她的话。于是,阿绿支支吾吾地说:“请务必小心呀……”

      义勇看了她一眼,海一般的眸子似乎有些微的动容。

      “嗯。”义勇说,“我会小心的,锖兔也会。”

      锖兔笑起来:“当然会小心!我一定会让义勇好好回来的。”

      阿绿松了口气,露出了为难的笑,不舍地说:“你们该走了。”

      “说的是,快动身吧。”鳞泷也这么催促。

      少年们对望一眼,冲藤屋前的几个人挥了挥手,一前一后踏上了走向山下的小径。两丛灌木发出簌簌的轻响,绿叶摇晃起来,将光都染作了碧色。

      阿绿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几步踏了出去,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你们要成为猎鬼人,然后回来哦!”

      义勇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停下脚步,冲她点了点头。但锖兔,却是越走越远了。

      “好了,该回去了。”兼先生说。

      “嗯。”鳞泷左近次与兼先生相继回了藤屋。

      只留下阿绿,仍旧站在藤屋门前,遥遥地注视着两个少年远去,直到再也望不见他们的背影,这才转身回了藤屋。

      没有了少年们奔跑、练剑的声音,藤屋里似乎又安静了不少。她微微呼了一口气,令自己习惯了这样的寂静,并告诉她:这样的清净,才是以后的常态。

      她这样的想法是对的。

      正如她所说的这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藤屋内都保持着别样的寂静。不过,因为又少了两个人,需要干的活也更少了。她不必再每日给义勇和锖兔送饭、打扫房间、洗衣洗碗……事情少了,人也清闲许多,只要对付兼先生一人就足够了。

      兼先生还是照旧那副样子,偶尔迷迷糊糊,偶尔又很靠谱。总是很爽朗地笑着,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大概是钱没有地方花,他时常会提出些莫名其妙的建议,比如给阿绿买这个、买那个,统统被阿绿拒绝了。

      兼先生口中的“丝绸遮阳伞”那么贵,长得也奇奇怪怪,有什么买的必要吗?出门包个头巾不就可以了?就算下雨了,也有普通的蜡纸伞可以撑。

      反正,阿绿对兼先生的这些想法,一概是不理解的。

      不知不觉间,少年们就已经离开了有十数日了。算算时间,他们兴许已走进了那座选拔的紫藤之山,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试炼吧。

      这天的夜晚,阿绿洗漱沐浴了,打算上床休息。

      这个时间的藤屋是最清静的,万籁俱寂,只有早虫衰弱的鸣响。她躺下了,稍微辗转片刻,便合上了眼睛。明明也并不疲累,很快便沉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梦境来的很快。

      “阿绿小姐,阿绿小姐。”

      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

      阿绿勉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的身旁有什么在隐隐发亮。因为这团亮光,她稍稍清醒了一些,睁着眼睛坐了起来。此时,她才看清自己的身旁竟跪着一个人。

      阿绿有些吃惊:“锖兔,你回来了?”

      明明是春日,但院子里似乎有从不知何处飞来的萤火虫。它们闪烁着黯淡的白光,一亮一灭,聚集在格子拉门的附近,令阿绿更觉如在梦中。

      半蹲在她身旁的,正是本当去参加选拔的锖兔。

      他的额上歪别着鳞泷左近次制作的狐狸面具,身披那件黄绿交织的龟甲文羽织,安静地半蹲在阿静的枕侧,模样一如离开藤屋时的模样,就连笑起来的神态,都与旧日无多差别。

      “阿绿小姐,要好好关照义勇啊。”锖兔这么说。

      “……诶?”阿绿有些无措,“怎么忽然说这个?我们先去找鳞泷老师吧,难得你终于回来了……对了,义勇在哪里?你们通过选拔了吗?”

      这一瞬,有很多的疑问咕噜咕噜地冒上了,像是井水里的气泡一般。但锖兔却对她的焦急熟视无睹,而是自顾自地从衣袖间拿出了什么。

      “这个…我应当好好保存的,不过,现在只能还给你了。”锖兔说。

      阿绿愣住。

      少年递过来的,是当初她在新年时缝制的香囊,用了深绀色的料子,拉绳是赤色的,里面装着她和义勇一起从海边捡回来的贝壳。

      “这原来就是送给你的,不必还给我……”阿绿小声说。

      可锖兔却没有回答了。

      下一刻,那阵白色的萤火忽然大亮,近乎要将格子拉门都淹没在光里了。这白光太过刺目,阿绿只好稍稍闭上了眼睛。

      可当她再睁开眼时,白光消散了,锖兔的身影也从眼前消失了。

      她微微一怔,转头四顾,却见房内已经恢复了原样。烛火已熄,月光紧紧从窗外流泻而入,一串胡枝子在窗口静静地摇曳着。

      “是梦吗……”阿绿喃喃地说着。

      就在此时,她的耳朵听到了“啪嗒”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坠落在地。她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枕边落着一个香囊,深绀色的布料束着赤色的拉绳,其上似乎还有什么猩红的颜色,隐隐约约的,看不分明。

      阿绿的面色微微一白。

      她捡起那个香囊,抽开了拉绳,从中倒出了两三个小贝壳,正是她与义勇一道从海边捡回来的。

      “这…不是梦……”

      阿绿的手轻轻地发起抖来。

      屋外似乎有些吵闹,兼先生好像从房中出来了,正门那头,也难得地亮起了灯笼,灯光大作。阿绿连忙披上衣服,将香囊揣进袖中,匆匆出了门。

      才走了两步,竟发现天上开始下雨。细密的雨丝一点点落在面颊上,令她沾了些许冷意。

      “怎么下雨了……”

      阿绿喃喃着,回屋拿了伞,撑开了,穿过了庭院。

      主屋灯火通明,这对少有客人的藤屋来说十分少见。阿绿走到门前时,门恰好开了,兼先生的面容露了出来。他也像是匆匆起来的,在寝衣外添了件外袍。

      “阿绿,我正好要去喊你。”兼先生有些诧异地说。

      “有客人来投宿吗?”一边说着,阿绿一边向里张望,“这么晚了才过来,也许还没吃上饭吧……”

      “不。”兼先生说着,语气似乎稍微有些沉重,“是义勇回来了。”

      阿绿愣住。

      一瞬间,她就想起了自己袖中的那个香囊。她有些无措地问:“义勇回来了吗?太好了……他有受伤吗?通过测试了吗?”

      “没什么大伤,也通过选拔了。”兼先生说,“以后,他就是一位猎鬼人了。这段时间,他就留在这里休息。”

      “……”闻言,阿绿觉得鼻尖一热,心底的大石落了地,“真是太好了……”

      顿一顿,她又觉得不对劲,小声地问:“那…锖兔先生呢?”

      兼先生摇了摇头。

      阿绿微愣,有些不解他的意思:“锖兔先生呢?还在路上吗?……还是说,受伤了呢?”

      “锖兔已经不在了。”

      啪沙——

      阿绿手中的伞摔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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