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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新年 ...

  •   新年的前一夜,附近的城镇极为热闹。

      因为香取镇附近有铁路的关系,人走得近了,就能听到火车的鸣响。那是一种铁块咯吱作响的声音,说不清是“哐当”还是“咯吱”,隔着山路与溪水远远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而在新年的时候,列车则格外频繁一些,因为阖家搭车外出的旅客更多了。

      阿绿没有坐过火车,但是她从前听少爷说起过这种东西。那个时候,少爷一脸不屑地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就是普通地坐在座位上,睡一觉,就到东京了。”

      时至今日,阿绿仍旧不知道坐火车是什么样的。但她知道,到了新年前的子夜,小镇上会燃放起烟花来。附近的几个城镇合在一起,在河上争相竞放绚丽的花火,这是与盂节、竹节同样令人期待的日子。

      不过,虽说她对那烟火稍稍有些期待,但因自己不能离开藤屋的缘故,所以很快将这些事抛在了脑后。小镇上的热闹,其实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厨娘急着回家,和女儿一道赶去神社进行一年最后一次的祈愿,做完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后,便匆匆下山去了。到了暮色四合的夜晚,这座藤屋里所剩下的,便是兼先生、阿绿还有鳞泷师徒了。

      “酒啊!来喝酒啊。”

      饭桌之上,兼先生笑嘻嘻地挥舞着手里的酒盏。暖炉将屋子里熏得热乎乎的,一群人环着小几而坐。桌上的碗碟琳琅满目,汤豆腐、青花鱼、煎鱼、章鱼块、海苔丝……今夜的晚餐,远比往日要丰富得多。

      兼先生将外套松散地落在肩上,手晃悠着酒盏。他已经有些醉了,脸颊上飞着一团古怪的红。当他摇了摇酒杯,发现盏中已经一滴不剩了,他便将酒杯递过来,说:“再来一杯吧。”

      “您已经喝醉了吧!”阿绿有些忧虑。

      “没事的,没事的。”兼先生的眉挑起来,“我可是好久没喝酒了啊……”

      见状,阿绿微叹一口气,为他将酒盏灌满了。然后,兼先生便高高兴兴地扬起酒杯来:“喝!”

      话虽如此,但并没有人回应他的邀请。

      阿绿自不必说,她原本就不会喝酒。而义勇和锖兔,在老师的要求下也滴酒不沾,只低头动筷子。这里最有可能陪着兼先生喝酒的鳞泷老师——不知为何,在这种场合也不愿摘下面具,依旧顶着天狗的样貌,安静地坐在桌边。

      但兼先生不见扫兴,仰头将酒喝尽了。结果,这杯酒下去后,兼先生的脑袋就“哐”的一声栽在桌子上,人也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睡过去了。

      “彻底喝醉了啊……”鳞泷老师说。

      “啊…这,这可怎么办啊?”阿绿有些无措。

      她趴下身,凑近了兼先生,听到他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回去…回……本丸……”

      “什么?”阿绿有些不解,“兼先生要去哪里?”

      可兼先生却没有再说了,而是睡得更死。仿佛刚才的醉后呓语,只是她的幻听。

      “没办法啊,”鳞泷左近次站了起来,扶起了醉倒的兼先生,“我送他回去休息吧。”说完,又转向了义勇和锖兔,“马上就是新年了,今天就短暂地休息一下吧,晚上不用修炼了。”

      锖兔扬起头,说:“是。”

      一阵凌乱的脚步身,是兼先生磕磕绊绊地被拖走了。

      等鳞泷左近次与兼先生走了,这间屋子里就剩下年轻人了,房间一下显得冷清多了。

      炭火有些弱了,阿绿挪坐到火炉边,将炭拨地更旺了些,说:“桌上还有这么吃的的,趁着今天饱餐一顿吧。平常都吃不上这些。”

      锖兔端着汤碗,一边喝豆腐汤,一边问:“阿绿小姐不吃了吗?”

      “我吃的少。”阿绿说罢了,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便从袖中取出了两个香囊,分别递给二人,“这个给你们。是新年的礼物。最下面那个香囊,是给鳞泷老师的,麻烦帮我转交给他。”

      锖兔连忙放下汤碗,伸手接了过来。还没仔细看,就先夸奖起来:“真好看啊。”

      而义勇则迟疑了一些,问:“这个……我也有吗?”

      “是啊,大家都有。”阿绿笑说,“兼先生和鳞泷老师也有。”

      听到这话,义勇才迟迟地接过了香囊。

      香囊是绀色的,边角用赤色的线仔细地封了起来,系带上点缀着两颗小珠子。这个香囊很粗糙,比街上贩卖的还要简陋,但义勇却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而是将它放在掌心里,仔细地打量着。

      “可以拿来放钱!虽然只能放一点点……”阿绿比比划划地说着香囊的作用。此时,外头似乎遥遥传来了一声烟花炸响。她愣了下,连忙站起来开门。

      外头的夜空仍旧是一团沉沉的绀蓝,与香囊的布料是相同的颜色。几枝紫藤花穗从屋顶上垂下来,慢慢地在夜风里摇曳着。两三朵烟花相继升上夜空,在“砰”、“砰”的声响里,次第绽开。

      “镇上面开始放烟花了……”

      那花火很遥远,似乎在天神的座前,却仍旧映亮了她的面颊与眼底。尤其是当花火绽开的那一瞬,她的眸子里仿佛也有烟花重重地绽放了。

      “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里这么热闹。”锖兔攥紧了香囊,也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起抬头望向夜空。

      花火是多彩的,有翠绿,也有亮蓝,像是宝石被打磨过后散落的雨花。它们在天幕中绽出炫浪的一瞬,然后兀自下坠,消失。当下一次烟花照亮夜空时,旁人还能看到它残留的烟雾的轨迹。

      “从前都是在镇子上看的。没想到在高的地方望过去,花火会这么好看。”阿绿仰着头,喃喃说。

      她在吉川家也就待了两年,到了新年的时候,她要忙于宴会上的活计,或者洗碗,或者打水,总之一晚上都忙得停不下来。烟火绽放的时候,她是从厨房的窗户下头看到的。因此,她总觉得那烟火带着薪渣与油烟的气味。

      能穿着丝缎制的菖蒲和服,喝过茶水、用了新鲜的鱼肉,然后悠闲地和朋友站在屋檐下一起看着烟火,这对从前的她而言,近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一阵脚步声,义勇也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会儿烟火,又将视线落到了阿绿身上。在阿绿的手掌间,他瞥到了什么,问:“绿,还有一个香囊……是给谁的?”

      阿绿低头,她手中还攥着一个没有送出去的香囊。这个香囊是她做的最精致也是最用心的。与送给男人们的香囊不同,它没有用沉闷的绀色,而是裁了一截有着樱花纹样的边角作为料子。

      “这个啊……是给阿静的。”阿绿将香囊贴在面颊边,低声地说,“虽然她已经离开了我,但我总觉得她还没有走远。新年的礼物,也不能忘记了她。”

      她喃喃着,仿佛在对着远处的妹妹轻声细语。

      大概是怕她想起离去的亲人触景伤情,锖兔适时地将话题转开了:“我们去屋顶上看烟花吧?那里的视野更清晰一些。”

      “屋顶?”阿绿低头看了眼今天的穿着,“虽然我经常爬上爬下的,但是今天的衣服可不方便爬梯.子。”

      “没事的,我托你上去。”锖兔说着,神色温和。

      “你托、托我……”阿绿在唇间咀嚼了一下这个说法,耳朵根瞬间有些红了。

      是她想的那种托法吗?和拥抱一样的……

      她登时结巴起来,板着脸摆手拒绝了:“没那么夸张!只要有梯.子,我就可以爬上去。”

      锖兔“嗯”了一声,立刻转身去找梯.子了。没多久,他就将院子里修葺屋顶时才会用到的木梯.子给搬了过来,靠在了屋檐边。

      “义勇先上去吧!”锖兔说,“你在上面接我们。”

      义勇向来很听锖兔的话,闻言便率先登上了梯.子。阿绿仰头一看,就瞧见他的脚底在头上晃悠着,赤色的羽织外袍垂落下来,被夜风吹得鼓鼓胀胀。

      “好了,轮到阿绿小姐了。”锖兔朝阿绿伸出了手,语气郑重地说,“要小心一些。”

      “我可是经常爬梯.子的!别把我当成小孩子……”阿绿哭笑不得。做清洁的时候,她可是要爬在梯.子上,仰着头将屋顶的灰尘掸一遍呢。不能因为她穿了大小姐那般的和服,就真当她是个手不能提的小女孩了。

      锖兔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是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我扶你上去吧。”

      阿绿的目光落到了少年的掌心处,再瞥向他毫无暧昧、只显得风光霁月的面容,她的心情瞬时七上八下起来。

      “我、我自己来……”

      她红了脸,根本不敢碰锖兔的手,赶紧迅速地向上爬去。

      锖兔也不生气,把手撤回来,还在下面叮嘱:“小心一点!……啊,你的脖子好红啊,是被冷风吹的吗?”

      听到这句话,刚爬到梯.子最高层、正欲挪到屋顶上的阿绿,险些摔了个踉跄。但她的身体刚有前倾的趋势,人就被屋顶上的义勇接住了。

      一缕很淡的紫.阳花味向鼻尖传来,又仿佛暖阳照在融冻的冰面上。她竟然倚靠在了富冈义勇的怀里。

      她轻轻地愣住了。

      她还从未和面前的少年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

      然后,阿绿就听到了义勇淡然的话——

      “快起来,太脏了。”

      阿绿:……?

      这话是不是有点熟悉!

  • 作者有话要说:  木弟/子会被河蟹,我能理解,为啥紫.阳.花也要河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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