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新来的夫妻》曦月洛程

15、白京喜事14

　　“是个悲惨的故事，你真的想听？”蒲画梅问。

　　“别太长就好。”顾野蔓反客为主，给自己舀了杯热茶。

　　“我也只是转述。简单说，萧明年轻时候，有位感情很好的未婚妻，两人约好了在十五年前的红白喜事日结婚。五月六日那天，两人正在筹备一个月后的婚礼，请帖还未发出。突然传来噩耗，他未婚妻唯一的妹妹，为反抗红白喜事日法令，参加千人婚礼游行示威后失踪不见。未婚妻的父母四处寻找，不肯放弃小女儿，也遭遇了不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未婚妻担心自己也会出事，不想连累萧明，决意与他解除婚约，约定自此陌路，不再见面。那之后萧明迁居花市结婚。未婚妻隐姓埋名，蛰伏在白京。

　　十五年后，萧明的继女萧潇嫁来白京，他来找我看病，正巧与同样在人民医院工作的未婚妻重逢。知道未婚妻这些年从未放弃复仇念头，他自己时日无多后，他决定成全未婚妻，用自己的性命帮未婚妻的父母、妹妹还有其他所有受害的人，找出真相、复仇。”

　　“用金刚丝戒指切断萧明的头颅，是你下的手？”顾野蔓问。

　　“当然不是。”蒲画梅皱眉，强调道，“我是治病救人的医生，怎么能动手杀人？当时他未婚妻也在，说好了由他未婚妻动手。善变的女人突然反悔了，要放弃计划。萧明笑着自己走向了金刚丝……他是自戕。”

　　顾野蔓起身。

　　“这就走了？”

　　“姐姐有其他能透露的信息，我就留下。”

　　“额……”蒲画梅面露尴尬，好不容易掩盖住，佯装不解地问，“其他信息，你指什么？”

　　“别紧张。”顾野蔓安慰道，她可没指望，蒲画梅能提供更多有关鬼市或者是千人婚礼惨案的信息，“我只是想问，姐姐在这里开店，和附近的租户熟吗？认不认识一个叫孙梅的？她在旧市场租房住，几天前因为杀人案被治安局带走了。”

　　蒲画梅看起来更尴尬了。

　　还真认识？

　　却听蒲画梅一口否认：“孙梅？不认识。”

　　此地无银得不要太明显。

　　顾野蔓之前从没将化妆师孙梅的案子，和断头尸案联系起来。一个发生在旧市场，另一个发生在婚礼现场，两个案子除了发生的日期是前后天，其他的可谓毫不相关。

　　然而如今，两个案子毫不相关的案子却因为蒲画梅和鬼市，多了某种关联。

　　至于什么关联？蒲画梅不想说，她也不必勉强。特案局不是吃素的，总能查出来。

　　“我还有个疑问。你是怎样说服特案局插手的，他们查不到异常已经放弃了不是？”蒲画梅问。

　　“姐姐在特案局的人脉不知道？”

　　“打听不到才问你。”

　　顾野蔓笑：

　　“姐姐以后会知道的。”

　　***

　　顾野蔓走后。

　　“老板，干嘛要给那个穷女人透露那么多信息？”服务员打扮的男子很是忿忿不平。

　　“和聪明人打交道，不能太假。半真半假，欲拒还迎，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她不会去告发咱们吧？”

　　“不会，至少在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前，她不会。”

　　“等等，长久相处？”服务员吓得跳起来，“不会吧，她神秘兮兮的，咱们别招惹她比较好吧？”

　　“就因为她身上有太多的谜，才让人忍不住想一层层拨开。不急，来日方长，慢慢地来。”

　　***

　　“‘萧明笑着自己走向了金刚丝……他是自戕’。不得不承认，听到这句话时，我被触动了。你可能不了解，我这人天生冷血，很少被触动。”

　　顾野蔓坐在王娜病床前，讲着案件的进展和在蒲画梅那里的见闻。

　　王娜躺在床上，目光呆滞，不发一言。

　　“好在他没有白死。当年千人婚礼案受害者的尸骨，正在媒体镜头和公众见证下一点点挖掘。”顾野蔓轻叹口气，“不过据说当年受害者的家属很多也都遭遇了不测，目前还没有一个幸存者敢站出来认领尸骨。你想去认尸吗？”

　　王娜浑身一颤，缓缓地扭过头，看向她，目光中全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

　　“怎么知道？你之前故意换了我妈妈的药，提醒她千人婚礼的事。寄照片给我，让我去蒲画梅的酒楼。而千人婚礼受害者的埋骨地点，是蒲画梅提醒的我。这些线索加起来，只说明一件事——你想让这些尸骨重见天日。”

　　王娜混沌呆滞的目光霎那间变得澄澈。

　　“不装了？很好。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出你所知道的，关于断头尸案和‘污染’的一切，我可以帮你假释离开这里，去认领你家人的尸骨。”

　　“是他，主动开口，想要用最后的时间，帮我让案件真相大白。”

　　王娜用的“他”而非萧明的名字，刚才听到萧明的死，反应也很平静。顾野蔓猜，也许是萧明的死亡画面冲击力太大，王娜在刻意回避，想要忘记。站在萧明的角度，惨烈赴死，却换不来旧情人的动容，他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不值？

　　当然，这种事，值与不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王娜仍在讲述：“他无意间得知，蒲医生在鬼市经营一间酒楼，号称无所不能。在他的劝说下，我去了酒楼，询问如何能为父母和妹妹伸冤报仇。蒲医生安排我进入总长府，用总长府的情报换取她的帮助。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伪造红白喜事日凶杀案，嫁祸给诡，引起民众恐慌，让叶溪夫人也牵涉其中。那么总长府将面临极大压力，受舆论监督侦查案情，在埋尸地找到受害者的尸骨，从而不得不彻查当年千人婚礼惨案的始作俑者。蒲医生没告诉我始作俑者是谁，但她强调，一定要把总长府逼到不得不的份儿上，否则总长府一定会包庇那些坏人。

　　但你识破了诡杀人的假象和我的伪装。我被关在这里，一度以为原本的计划行不通了。幸好，你还是见到了蒲医生，她利用你再次引起了总长府的重视和舆论的关注。甚至特案局也加入了调查，这是之前蒲医生都没能做到的事，很奇怪我们明明做了安排，却没能留下异常能量的痕迹。无论如何，事情进展得比料想得更加顺利，多亏你。”

　　“是多亏了，你寄那张照片给我。”顾野蔓纠正。

　　“我当初无意间看见，叶溪夫人拿出了你父亲留下的照片，上面的酒楼竟和蒲医生的那间一模一样。我故意写了‘污染’两个字，是因为夫人说你和你早逝的父亲关系不睦，怕你不愿意理会父亲的照片。于是用这种方法做个双保险，万一计划有变，你为了叶溪夫人的安危，也会主动找到蒲医生那里。”

　　“要小心。蒲医生知道埋尸地，知道幕后凶手，却不愿自己暴露在人前，一开始想利用叶溪夫人，现在转而利用了蔓蔓小姐你。鬼市和我父母妹妹的死脱不了干系，蒲医生当时年纪小，不是施害者，但她和鬼市以及施害者恐怕关系匪浅。她是我的恩人，但如果她对总长府、对白京有别的图谋，我希望蔓蔓小姐你能阻止她。”

　　王娜声色恳切。

　　顾野蔓却目光飘忽，意兴阑珊。

　　看来王娜并不知道污染的事，照片写上那两个字纯属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至于蒲画梅的图谋，再看看呗。毕竟，她是自愿被利用，蒲画梅可是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

　　她的人情，很贵。

　　***

　　七日后。

　　“跟我来。尸骨遗物已经按照发现时的位置重新摆放编号，你看能不能通过遗物或者是尸骨的特征，辨认出你的亲人来？”

　　特案局工作人员领着王娜进入停尸房。

　　与此同时，一对年轻的男女正从里面出来。女人眼圈通红，步履蹒跚，被男人扶着勉强前进。

　　“小潇，至少爸爸可以入土为安。咱们活着的人，要坚强。”文午劝慰。

　　“可我没有爸爸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萧潇再次情绪失控，失声痛哭。

　　王娜站在对面，抬了下手，又放下，目光与泪光朦胧的萧潇短暂相接。接着，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与萧潇文午夫妇擦肩而过。

　　萧潇突然停止哭泣，猛地回头。

　　“怎么了？”文午吓了一跳。

　　“刚才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人？”

　　“不是。”

　　“那位是千人婚礼惨案受害者的家属。”看门的工作人员小声告诉他们。

　　“千人婚礼？”萧潇摇头，“和我们无关。”

　　“回家吧。”文午说。

　　“嗯。”

　　***

　　经过一周的调查，断头尸案终于真相大白。

　　萧潇夫妇作为受害者家属，已经知道了案情的经过，但俩人还是守在电视机前，观看特案局的记者发布会直播。

　　“下面有请特案局特案一组组长苗淼进行案情简述。”

　　突然，门铃声响起。

　　文午起身去开门。

　　“萧潇女士，您的快递。还请签收一下。”

　　“快递？我没买东西啊？”电视机前的萧潇奇怪道，“谁寄的？”

　　“寄件人是萧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