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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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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酒,石硝……
赵浮抖着手将两种药材加进去,她点着蜡烛翻找了一个晚上,将所有的医术杂书全部翻了个变,找到的只有寥寥几字。
无奈她只有自己制药,她学医多年,知道这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最大的风险就在于她的病人只有一个。
根据收集的毒兽散的描述,以毒攻毒是最靠谱的一种办法,但是问题就是会将慈酒的毒性留在体内,赵浮思忖再三,还是将慈酒和石硝加入了进去。
其余的多种药材在她的酒窖里都有,也就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去找药材,药材易寻,制作起来却并不简单。
她将多种药材捣碎,过了一边水,烧煮一遍筛除掉药渣。用量和顺序都是极为重要的,赵浮不敢睡,她强撑着等在药房,一股股浓烟飘散开来。
将药渣又过滤一遍,赵浮闻了闻味道,她不确定是否是有用的,但是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整整花费了五六个时辰。
熬成一个瓷瓶的解药已是日落光景。
屋外是渐渐变大的雨,赵浮手撑着一柄伞,滴滴答答的雨滴落在地面聚成一滩滩水,天色渐暗。
“驾——”
快马跨过浅水滩,“哗啦”一声她将竹伞在雨中撑开,运气起身,哒哒哒跑过几家人的屋顶,借着风的力量从空中滑落。
她一下子收了伞,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沿着脸颊滑进衣襟。
穿过泥泞的小路,被大雨覆盖的竹林朦朦胧胧,赵浮站在雨中,分明看不见一人。她握紧拳头,眉头紧皱,发觉或是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
一声尖叫声从远处破空而来,赵浮想是程粤,便快步赶过去,程粤已经神志不清,神色癫狂,拉着行人就要上嘴咬。
“快走!”
赵浮将手上的伞丢过去将程粤打歪,对着一脸惊恐地行人小声呵斥道,那人神色惊慌的逃走了。
程粤的双腿赵浮本是给他处理过,为了少受些伤害做了简单的处理,还给他用了上好的药,但是天公不作美,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洗刷了程粤最后的理智,伤口发炎,他愈发痛苦。
程粤瘫软着躺在地上,他双手向前扒住泥土,奋力向上,手脚冰凉的他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嘶吼着向前。
雨水打湿了程粤,他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
赵浮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她自己在雨中轻微的哆嗦,快步走到程粤跟前,一把抓住他散乱的头发,猛的靠近他,咬牙切齿地说:“从这爬出去,爬出去我就让你舒服一点。”
程粤难受地抓住赵浮的手,他仰着头,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狼狈不堪地“啊啊”两声。
赵浮将竹伞绑在程粤背上然后起身往前走,她站在远处的路口,那里是通往京郊的方向,在雨中一动不动。
大雨遮住了她的双眼,也冲刷了她的眼泪。
好难受……
身体里好像有一股烈火在灼烧,更痛苦的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顺着血液进入到他的大脑,太阳穴一阵阵发疼。
即使这样,他还是很渴,浑身发烫,手脚瘫软地往前爬。
好远,好难受,让我死吧……
什么声音出现在了大脑的深处,一边流泪一边往前爬的程粤苦不堪言,他的嗓子几乎已经坏了,浑身上下都在疼,眼皮都在发烫。
程粤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但是还是要继续往前爬,地上的污水溅到他的头发上,嘴巴里,脸上……
明明越来越近,但是程粤还是看不见,滂沱大雨之中程粤几乎想要自我了结。
双腿完全动不了了,他只能靠着双手往前挪动,背部的竹伞硌着他的骨头,渐渐的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玉憬,我难受……”
喉咙里囫囵吐出几个字,都不能说成字,只能说哼哼了两句,世界都好像颠倒了。
那个人像个标杆一样远远立在那里,不近不远,甚至一动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遭受到这种痛苦……
程粤二十几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像她一般的挺立,如她一般的冷漠无情,但是也无人像她一般默不作声。
就好像是闹市里的一个遗世独立的小院子,别人进不出,她也不出来,但是偶尔开门时方能瞧见里头光景,是一番美好的景象,那里渗透出来的一点点光就已经照耀了他。
他本该是掩埋在泥里的一颗石子,大雨就能将他带走,可偏偏她留下了他。
“咳咳……”
程粤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双眼失去焦距,但是总算是爬到了,他伸出手,青白的指间颤抖着摸了摸那绣花鞋,随后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无人如你一般冷漠,也无人如你一般温柔,带着全部的善意,我偶然窥得院中景象,天上美景,不过尔尔,但此中行人,我已庞然不顾,也只愿对你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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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没?”赵浮端着一杯姜茶递给他。
程粤在昏睡三天之后醒来,他缓慢坐起接过姜茶,右手不小心碰到赵浮冰凉的指间,心中颤了颤,不动声色地看向她。
程粤点点头,他的嗓子还未好全,不能发声。
赵浮“啧”了一声,她看着程粤苍白消瘦的脸颊,溜出门又给他抱来一床被子。
“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这个庄子没有下人,只好委屈程大人你了。”赵浮说道。
程粤垂下眼睑摇摇头,这副样子倒是和话本子里的美人有几分相似,弱柳扶风,肌肤赛雪也不过如此了。
赵浮暗叹一声颜色好,心里不作他想。
“此番就当往日程大人之恩,等你休整完好,便各自启程。”赵浮心里还想着回京畿看一眼,程粤当是和她一般想法。
程粤眼皮一颤,他默默点头,殊不知手里的姜茶也差点端不稳了。
夜半时分,不知怎的程粤突发高烧,热气不下,他难受的不知该如何,便趿拉着鞋子兀自敲响了赵浮的房门。
打开房门,赵浮就见程粤小小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无辜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高烧不下,烦劳女郎了。
赵浮穿着白色的里衣摸不着头脑,犹豫不决地问:“程大人这是……要和我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