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木奶夕

25、第二十五章

　　“殿下，您该放下了。”

　　等赵浮离开之后，从屏风后走出一位年迈的老人，白发苍苍。

　　杨落看着整齐干净的书桌，他写的字帖已经被赵浮收起来了。杨落将搭在腿上的布巾拿起来，这块布巾是赵玉憬亲自给他织的，她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当初他求了玉憬好久她才同意给他织的。后来赵玉憬也只是在丫鬟已经织好的布巾上绣上了他的名字。

　　“您以为是我不想放下吗？是玉憬一直走不出来，她是一直为仇恨所困，那么我呢？我是为什么所困？”

　　杨落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布巾的一角，他温和的脸上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似是悲恸，也似无奈。

　　“她答应过我的，怎么能反悔？！”

　　看着渐渐失神的杨落，老者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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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浮出了内城，走出外城到了京郊。京郊不比皇城富贵热闹，但是跟其他地方相比，京郊也算是贵族生活的地方了。

　　赵浮走的时候把章念一起带来了，在京郊她买了一套房子，赵宅几乎可以说是一座死宅了，周围都是坟地，无奈之下赵浮才买的房子。

　　她本来想等几日再赶往川杨，不过见过了杨落，她就改变了这个主意。杨落太偏激了，他走不出来的。

　　赵浮的目的只是来找于雁声报仇的，可不想把杨落搭进来，如果他还是这么偏激，这杨姓的江山可就要易主了。

　　当她不知道屏风后面躲着个人？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自从汪醒和汪微被关押到天牢之后，她还没有去看过他们。事实上她快已经忘记了，要不是看到章念突然想起来地下室里章念的日记，赵浮也不会想到要去看一眼汪醒。

　　天牢戒备森严，有重兵把守，单靠她自己就不一定能完整的出来，更别说带着章念了，思来想去还是要靠杨落，但是她真的不想和杨落有过多的接触。不然就是不管章念了，那她也没必要养个闲人，杀了呗。

　　所以，她救章念的目的是什么？

　　真是……进退两难啊。

　　当在京郊看到程粤时，赵浮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种冲动找他帮忙开个后门。

　　“确实是，有些巧合了。”

　　“不知大人介不介意跟奴家说说？”这就是问程粤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章念也是会看场合，她虽不知道眼前的郎君是何人，但是看到赵浮二人略有些争锋相对的气氛时，她就知情识趣的说：“女郎我随处看看。”

　　赵浮摆了摆手。

　　“你知道她是谁吗？”

　　“还请大人明示。”

　　他们站在京郊的大街上，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二人的气氛说尴尬也着实尴尬，虽然面上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心里倒是巴不得对方赶紧去世，你来我往的都不知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

　　已是四月，春天的气息包围着京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穿着合适的衣裳，漂亮又靓丽。赵浮天生阳气重，这个时候她穿着一件单衣倒也是显眼，更不要说还裹着大氅，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的程粤了。

　　程粤戴着一双狐狸皮制成的手套，只是做工不太细致，毛都没打干净，戴着手上像是过了一层雪球一样，程粤还想拉住赵浮的手，一上手就发现自己根本握不住，狐狸毛还几撮几撮的掉。

　　程粤：“……”

　　“你救下章念不就是想知道汪醒和她是怎么回事吗？”

　　赵浮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的事情……”，程粤一说话嘴里眼睛就会一直眨，明明是妖艳邪魅的一双眼睛，当他说话时，这双眼睛却像是稚儿的眼睛一样，清澈又明亮。

　　赵浮根本没有注意程粤说了什么，她一直看着程粤的漂亮的眼睛，可能是真的太冷了，每当程粤有点哆嗦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眯起来，有点像偷腥的猫，雨帘般的眼睫毛上下扫动，真真是……漂亮极了。

　　“你听没听啊。”看出了赵浮的心不在焉，程粤不耐烦的扯了扯她的长发，只是没想到……

　　突然就感觉手里一松，那一大把头发就轻飘飘的落在他的手里，那么一大串，他的手里只有小几撮的发尾。

　　赵浮：“……”

　　程粤：“……”

　　“你他娘的拉我头发作甚！”几乎是同时赵浮就感觉到脑袋上一轻，假发真没什么重量，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

　　赵浮甚至不感到气愤，她只觉得有趣，冷静的看了一眼程粤手里的假发，还是忍不住说了脏话。

　　“……”程粤不想解释。

　　“你是说……章念和汪醒是青梅竹马，但是因为汪醒要和当地地主的女儿成亲来稳固地位所。所以为了带章念离开巴特图，所以汪醒和巴特图合作？”

　　“差不多。”

　　当程粤再一次把事情讲述给赵浮听的时候，赵浮只觉得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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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前，那个时候汪醒还只是城主的小儿子，他没有野心，也没有资格继任城主，城主之位是他大哥的。

　　“念念，等我大哥继任城主之后，我就来娶你！”

　　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汪醒却说的信誓旦旦，他的眼睛里满是诚恳。章念笑嘻嘻的说：“好呀！你可是与我说好了的。”

　　汪醒扯下一根狗尾巴草，将狗尾草系在章念的的指间，“好啦！我已经将你拴住了！”

　　春去秋来几个年头，南屿的城主病危，长子即将继任城主大典，继任城主，就在继任的前一天，敌军从南屿突袭攻打晋国，而城主的长子战死沙场堪堪保住南屿未被邻国占领。

　　“你要娶李家的小姐？”眼泪从章念的眼睛里滑落，她哭得不可自抑，双眼都是红血丝。章念已经看不到天地，听不见风雨，她的眼睛里只有汪醒一个人。

　　汪醒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他不爱笑了，当初系在指间的狗尾草也被他丢弃，那个时候章念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承诺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能被破坏。

　　汪醒最后一次将章念抱在怀里，听着章念的心跳声，感受章念的体温。

　　八月十七，李家小姐嫁给城主汪醒，南屿众人都赞是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只有章念一个人看着这片火红好像置身在火海里。

　　章念都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冷静，冷静的看着这一场婚礼，和她几年前想象的一模一样。

　　之后章念不再呆在南屿，她去往邻国，那个挑起战火的地方。在那个地方呆了数十年，章念嫁给了大名鼎鼎的巴特图将军，她一步步设计让他从神坛跌落，看着他慌忙逃窜，看着他满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影子，兜兜转转，数十年之后，章念又回到了晋国。

　　巴特图还想和十几年前一样，从南屿开始，他还是希望能回到原来的国家。巴特图开始和汪醒合作，彼时的汪醒已经没有十几年前的坦率正直。

　　章念看到的汪醒，虚伪，贪财，好色。

　　她无数次停在城主府的门口都能看见汪醒的手上戴着一串佛珠，听说那是为他死去的妻子祈福的。

　　章念冷笑一声。

　　在巴特图和汪醒合作的过程中，两方都不满足于现状，所以汪醒开始寻求罂瑶的配方赚取高额利润，巴特图则是更直接，直接进城抢劫。

　　而汪醒在寨子里见到章念时就妄图把她带走，汪醒一直在策划这件事，由于兵力不足，一直没能成功。

　　直到半个月前程粤的到来给章念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契机，她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巴特图的高傲自大害了他，汪醒的自负害了他，汪醒还以为章念对他一往情深，不惜到邻国巴特图将军身边卧底数十年。

　　章念觉得这男人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