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风平波静、月色溶溶,涨满帆的船缓缓前行,将一轮孤月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李稀音手里提着坛酒,一边与负雪说笑,一边往甲板走去。

      好酒当配明月,况且是这样少见的酒,更应如此,只可惜船上生活不便,不能将酒温一温。

      一向少话的负雪跟在她身后,好奇的盯着那坛酒,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这个什么蒲陶酒(1),果真是甜的吗?”

      刚才听送来的那人说,这酒是蒲陶制成的,自有其风味,也与平常酒不同,是带着甜味儿的,她以前倒是从未见过。

      “你一会儿尝尝不就知道了。”李稀音将酒递到她面前,给她个仔细瞧瞧的机会。

      底下人孝敬殿下的酒,岂是她可轻易尝的,负雪连忙摆手拒绝。

      又问“殿下,我叫云……云柯来陪您吗?”她思索再三,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云柯,只能干巴巴的叫了名字。

      李稀音收回手,只道“不必”。

      她虽收了这样的礼,把人留下了,但此时还没做好接受一个男人向她献媚的准备,况且她一个人呆惯了,对风花雪月也并无什么念想。

      夜深风寒,万物都隐匿于黑暗之中,不见了踪迹,甲板上也不似白日的热闹,冷冷清清的,几乎能听见波浪的声音。

      李稀音本来还暗暗庆幸没人打扰,但转眼就在船前沿儿的横木旁看见了俞轸。

      他身着暗色常服,将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但那挺得笔直的背影,让人打眼就能认出他。

      李稀音上前轻轻咳嗽一声,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才道“侯爷好兴致,大晚上的在这儿吹风。”

      虽说共处一船,但自晌午各进了自己的舱,两人就没有再见过,她倒是没想到,能在这时候、这地方遇见俞轸。

      俞轸听见声音,默默隐去面上的愁苦,才转过身来,待看到她手里提着的酒,轻声应道“殿下更是好兴致。”

      能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就着寒风喝冷酒,得有多大的雅兴?

      李稀音的眼凌厉,瞧出了他面下的郁郁寡欢,也并不点明,只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开口相邀,“刚得的蒲陶酒,侯爷要不要尝尝?”

      她解颜而笑,早没了晨时的咄咄逼人,只余下些随和近人。

      “白尝吗?”俞轸逗趣似的询问。

      他鲜少说这些讨巧儿的话,但他瞧见李稀音那张恣意而笑的脸,有些话便不自觉的从他嘴里蹦了出来,挡都挡不住。

      “当然不白尝。”李稀音用手指点着下巴,想了片刻之后,又问“侯爷敢不敢玩点儿大的?”

      喝酒自然要讲究彩头儿,若是什么都没有,只为饮几口酒,反倒没什么意思了。

      漫漫长夜,将人都吞噬于黑暗之中,瞧不清彼此的情绪,自然值得放肆一回。

      俞轸是俗人,抵不过黑夜,也变得肆意起来,他道“殿下想玩,臣自然奉陪。”

      说着,他抬脚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酒,颇为随意的扯开酒塞儿嗅了嗅,展颜笑道“殿下有这样的好酒,多大的都值得玩儿。”

      这酒不似平常酒的清冽,反倒多了几分甜腻味道,与孤舟、孤月犹为相衬。

      “好啊。”李稀音不顾自己的尊贵,随性坐于甲板上。

      继而抬手朝负雪要了个铜板,放在手心里拨弄了几下,道“我来掷铜板,若出现光面,你就能品一品这好酒,但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云纹,那这酒得是我先品,至于问题嘛,随便你问。怎么样,敢不敢玩?”

      她眼神之中带着狡黠和挑衅,抱着必定赢他的心思,等着他自投罗网。

      “既然殿下如此大方,那臣岂有不应之理?”俞轸并不含糊,不等她掷铜板儿,便随她坐下来,自顾自的斟了一杯,灌到嘴里,由衷赞叹了一句“好酒。”

      才抬头望着她,又道“感念殿下好酒,臣先应一局,不知殿下想问什么?”

      “侯爷好酒量。”李稀音客套一句,摆手让负雪退下,用手肘拄着下巴,眯起一双杏仁眼看他,问道“侯爷跟我说句实话,你这回来宛州到底是为的什么?”

      俞轸将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头都不曾抬起,淡淡应道“殿下这是明知故问了。”

      他此行目的,别人不知,李稀音却该知道的清清楚楚,宛州之行,不为其他,只为瞧瞧李稀音到底想做什么。

      李稀音轻轻点头,并不多应,抬手将铜板扔起,又用手盖住,故意提前问道“侯爷有没有想好问什么?”

      说着,她缓缓掀开了手,待看清铜板儿是光面时,“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奈道“看来侯爷今天运气不佳。”

      刚才那一局,算不得是她赢得,她也只是随意问了一句,但这回,她占了上风,是不会嘴下留情了。

      愿赌服输,俞轸无动于衷的笑了笑,举杯饮下酒,抬手示意她开口。

      李稀音低头倒酒,不动声色的开口,“侯爷可知道,容和太后因何而死?”

      她话虽说的轻飘飘的,但问的十分直白,让人没有回避的机会。

      “容和太后?”俞轸眸中显露出迷茫,意图蒙混过关,反问“容和太后不是因太医用药过重、意外而亡吗?”

      “侯爷若是这样……”李稀音顿了顿,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又道“咱们可就没有再玩下去的必要了。”

      若她真想听这些哄旁人听的虚话,大可不必多嘴问这一句。

      有些话,俞轸并不便直说,但看她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也不再装傻充愣,只暗示道“若是我说了,殿下也未必相信,你若真想知道,不如去问问死了的太医。”

      死了的太医?死人如何开口说话?李稀音疑惑的睁大了眼,又问“侯爷此话当真?”

      当初据负雪所说,诊病的太医自尽的蹊跷,她本就心有疑虑,只是没想到,查清此事的关窍的确在此处。

      俞轸只应了声“那是自然”,便从她手心拿过那枚铜板儿。

      两手相碰,微凉的指尖微微颤抖,心也跟着悸动起来。

      他错开目光,屏息定了定神,伸手将铜板儿扬了起来,随后,云纹朝上的铜板儿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

      李稀音输赢皆认,大大方方的饮下酒,等着他问。

      敢应下这样的局,自然也敢问,俞轸抿着唇,问道“殿下问了臣此行的目的,臣也想问问你的。”

      游戏就是游戏,他并不期望她能说出实情,毕竟实情若那么好问出口,自己也不必来这一遭了。

      他能问出这样的话,李稀音并不奇怪,她屈指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俞轸不明所以,就着她手的方向,将头往前伸了伸,靠近了她。

      李稀音起身俯到他的耳边,以手半掩着嘴,话说的半真半假,“我要是说,我来宛州,是为杀一个人,侯爷信不信?”

      柔香入鼻,低喃入耳,还有一阵阵的热气儿往俞轸耳朵里钻,一向清醒自持的人,也没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他抽身回来,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因为怕她再来一遍,他也不敢再多问,忙起了身,欲盖弥彰的整了整衣衫,低声道“多谢殿下今夜的酒,夜已经深了,也该回去了。”

      李稀音忍住笑,晃了晃所剩无几的酒,应道“那侯爷先回吧,我再坐一会儿。”

      “好,那臣就先告退了,风大天凉,殿下切莫贪杯。”俞轸嘱咐完这几句,头也不回的往舱内走去。

      等他刚要下甲板时,李稀音在他身后突然叫了声“侯爷”。

      俞轸应声回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想问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稀音弯唇看着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只道“你耳朵红了。”

      “哦?”俞轸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寻着耳朵红的由头,过了许久,他才道“我一向如此,一喝酒就先红耳朵。”

      从前也常会喝酒,从不曾红过耳朵,但今日他的耳朵不争气,饮几口甜酒就醉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侯爷……”李稀音欲言又止,终究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而她心中却在暗想,这人忒会扯谎,刚才她靠近他时,明明亲眼看着他耳朵“唰”的一下从白到红,恐怕酒可背不了这个黑锅。

      话虽说了一半,但俞轸明白她的意思,自己的心事被人撞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阴晴不定起来,他再无话可说,只拱了拱手,转身往舱里去。

      李稀音再也忍不下去,瞧着他的背影笑的张狂。

      她原来只以为,南安候杀伐决断、面冷心硬,谁承想,他还有这样红了耳朵的时候,不过红耳朵配着那张谪仙似的脸,倒也不违和。

      月亮仿佛已经跟上了船的脚步,正处在头顶上方发出微光。

      李稀音惬意的“哎呀”一声,完完全全的躺在了甲板上,与月亮来了个脸对脸。

      看着闪个不停的星辰,她突然想起来俞轸上回送她的轸星,心里有些后悔,当初没问清楚轸星到底在哪个方向。

  • 作者有话要说:  (1)蒲陶酒就是葡萄酒的意思,怕出戏,就用了古代的名称。
    今天因为有事,这么晚更新,向追更的小可爱说声抱歉哇。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