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旧》月影一梦

2、救命

　　求你别死……

　　这是陈雪那一瞬间唯一能想到的念头。

　　独自租房在外的陈雪，如果一个身份不明、奇装异服、身受重伤的男人死在了这里，别人会怎么想……

　　浪漫的爱情？命中注定的邂逅？放弃吧，真的遇到这种事，陈雪早已不知道把那些言情小说的故事忘到哪里去了。

　　陈雪推了推昏倒在地上的人儿，这一次没有莫名的力量弹开她，他也没有醒。

　　疑惑地伸出手指试探，幸好，有呼吸，是活的。陈雪长长地松了口气，起身回到卧室拿起了手机，给沈湄发了条消息：“假如你遇到了一个昏倒的小哥哥，要怎么做？”

　　发送成功，聊天框里跳出的时间已经是00:49，陈雪轻声叹气，看来刚才自己吓自己的脑补时间过长了，沈湄说不定已经睡了。

　　处于静音状态的手机没有提示音也没有震动，但是陈雪一直盯着对话框，因此沈湄的回复出现的第一瞬间便被陈雪看到了。

　　“首先欣赏一下小哥哥的盛世美颜。”

　　嗯，这很沈湄。

　　“然后呢……”陈雪却只觉得这是根本不重要的事。

　　“然后……打120？”

　　沈湄给出的这条或许是标准答案，但是陈雪却觉得120是不可能叫的，110也不可能，119更不可能。她怎么能让人知道，她该怎么向120解释这里发生了什么？又有谁会信呢？

　　“除了120还有什么办法吗？”

　　“不知道耶，直接走开？”沈湄似乎是发完后想起了什么，紧跟着又来了一条，“你在写小说呀？那就来一套CPR如何？是初吻就更好了。”

　　陈雪只觉得没来由的脊背一寒，说实话看小说的时候她还挺喜欢男女主之间人工呼吸的场景的，不过现实中……要她上，内心一万个拒绝：“有没有矜持点的……”

　　“emmm……”透过屏幕上的一串字符，陈雪恍然如听见了沈湄的吐槽，什么喜欢就上，什么不要害羞。幸好，经过沈湄的认真思考，有了一条其他答案：“要不翻翻衣服，说不定身上会带着药什么的？”

　　“嗯……那如果人家是因为受伤昏迷的呢？”

　　“陈雪小朋友，看到男主受伤的女主需要做什么，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当然是包扎啊！”沈湄突然改用语音，短短数十字，包含了太多无奈和感叹。

　　有那么一瞬间陈雪似乎看到了沈湄露出了看待幼儿园小妹妹的眼神，伸手在陈雪头上拍了拍，口中道了句“乖”。拿着手机的陈雪只能冲着屏幕露出傻笑。

　　即使你说要包扎……陈雪看了看除了日用品就没啥东西的房间……“至少也得有纱布啊……”

　　沈湄不愧是阅小说无数的，立刻给出了建议：“可以把衣服撕成布条暂时用一下，但是回到城里应该立刻消毒，重新包扎。当然如果你想写虐，让他们困在环境恶劣的地方，然后伤口感染虐一波也是可以的。”

　　嗯……对于沈湄的最后一句话，陈雪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她也不过就是虐了那么一二三四个男主……咳，好像是真的有点多……

　　包扎是吧？陈雪回到了外边，在这昏迷的人儿身边蹲下。伸手轻轻拨开了遮住面容的发丝，额前细密的汗珠沾湿了青丝，日光灯下清秀的容貌却很苍白，紧闭着双目，就连唇色都泛着白。

　　好看。这突然出现在陈雪心中的念头令她一惊，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沈湄传染了。这才立刻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转而伸手去解斗篷。

　　对于汉服的形制一无所知的陈雪，并不能判断他身上的这身衣服属于哪个朝代，甚至也不知道这一身古装算不算汉服。

　　陈雪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胸前被剑刺伤了，也难怪他会这么虚弱，这几乎算是致命伤了，不过既然还没有死，应该是没有伤到心脏。

　　为何陈雪判断是剑不是刀？因为刀是用来砍的，剑是用来刺的。这当然是片面的常识，但是眼前这人的衣服上的破损却是正好一剑宽的口子，与身上的伤口吻合。

　　这伤虽是新伤，却也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如此猜测只因为陈雪解开他的衣服时，看到了他身上包扎的染血的纱布。必定是处理过的，只是不知为何又裂开了。

　　从箱子里翻出了酒精棉，陈雪用酒精棉擦拭了伤口周围的血迹。明明是个男孩子，皮肤竟然这么白这么好，陈雪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嫉妒。只可惜了这么长一道伤口，怕是要留疤的。

　　换了一块酒精棉，陈雪的爪子伸向了伤口。会很痛吧……肯定会很痛的……要是把他弄醒了该怎么办？古代民风保守，指不定以为她是要干嘛呢……可是不消毒，万一感染了就不好玩了，毕竟这可不是小说。

　　一边念叨着“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您老可别醒啊。不对，是现在别醒，之后还是要醒的。”一边将酒精棉按在了伤口上，强烈的刺痛令昏迷中的人儿皱了眉。

　　一边用酒精棉消毒着伤口，陈雪看着了从那伤口中不断渗出的血，不免觉得自己也被捅了一刀，好痛。

　　消毒结束，陈雪翻出了几件旧衣服，剪开，包扎。说实话这些旧衣服穿着是真的舒服，难得5年了舍不得扔，最后竟然这样用掉了，想想有点可惜……

　　打上了最后一个结，当然很不好意思的是蝴蝶结，谁让陈雪除了死结就只会蝴蝶结……起身看着为了方便包扎而被陈雪摆成靠着墙坐着的姿势的人儿，她突然就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把床让出来？

　　还不等陈雪做出决定，这昏迷不醒的人儿呼吸竟急促了起来，不时还夹杂着窒息般的哽咽。只片刻的时间，额前的汗水又密了一层，脸色更显得苍白，唇上却泛起了暗紫。

　　昏迷中的人儿应该是很难受，有些小小的挣扎，急促的喘息也似乎是出气大于进气的样子。

　　陈雪在一阵惊慌之后，想到了会不会是刚才包扎太紧了，立刻解开了布条，对方的状况却不见好转。

　　来不及让陈雪想出下一条解决策略，那挣扎着的人儿便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听得最后呼出一口气，便没了动静。

　　求别……

　　陈雪伸手靠近，却没有感觉到鼻息。

　　那一刻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完全是听从本能的反应，扶他仰卧平躺、开放气道、吹气、按压。

　　当初上急救课的时候，老师让同学们用假人做过实践，那个塑料假人如果按的深浅正好，会发出很有节奏感的音效，若是按重了就会发出警报，若是按轻了就什么声音也没有。

　　那个时候陈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能让假人体内的感应器发出半点声响。但这段黑历史，此刻完全没有被想起，陈雪只知道，绝对不能让眼前这个人死，每一下按压都拼尽了全力。

　　按照30:2的周期做了两轮，陈雪早已筋疲力尽，但是却知道绝对不能停下。

　　“咳……”刚才还了无生气的人，当陈雪第三轮按压了五六下时呛出了一声，渐渐恢复了呼吸。

　　听着他的呼吸节奏恢复正常了，陈雪这才敢稍稍松了口气。这一松懈下来，便觉得自己用完了这辈子所有的劲儿，只想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躺在地上的人儿，却在这时眼帘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察觉到了他的小小的动作，陈雪稍稍挪了挪自己，靠近了他一些，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出：“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却只是看了陈雪一眼，似乎稍微有小幅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反倒是自己企图坐起来。听见他轻声倒抽了一口冷气，右手按在了胸前，不知是扯到了伤口，还是因为刚才的抢救会不会弄痛了他？

　　陈雪没有阻止他坐起来，只是看着他道了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这里肯定不是你生活的那个世界。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到了这里？或许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回去？”

　　终是自己撑了起来，他右手按着胸口调节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缓过了这一阵心悸，这才开口：“楚轶冰。”没有看陈雪，也没有回答更多。

　　“楚轶冰？这是你的名字吗？”陈雪问着，看他点了头，便微笑着接了一句，“我叫陈雪。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

　　看着楚轶冰点了点头，陈雪却注意到了他背后的窗帘已经透出了些许光亮，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捡起被遗忘了许久的手机。“啊！已经快4点了！”一想到明天还有早上8点的早课，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最好不要乱跑，人生地不熟还一身伤，跑出去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不过，你要是一定要走，我也拦不住……已经4点了，我得睡觉了。”陈雪说着正要往卧室走，却忽地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你要不要睡床上？”

　　“不用。”楚轶冰摇摇头，语气还是很冷淡，那样子应该是让陈雪不用管他。

　　陈雪稍稍犹豫了一秒，便也不再纠结，转身回了卧室。或许，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吧？陈雪这么想着一头倒进了枕头的怀抱，瞬间便睡着了。

　　陈雪却没有看到，当她关上卧室门后，楚轶冰本想起身，却无力地跌坐回墙边。呛咳了几下，只是自己压低了声音，没有让陈雪听见。掩在唇上的右手掌心中又落了几点血沫，自腰间取出了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咽下，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额前不免又是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