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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王家的米粮果然跟着降。

      然而半个时辰没过,陆家的米粮价钱再降。

      除了降价,陆家又推出一个新的活动:凡在陆家购得米粮达到二十斤者,再添十文钱,便可得到一个雕刻自己名字的小玉石。

      一时间,不止西河陆家,陆家各地的铺子都推出这个活动。虽然玉石从中赚的的利益小,但薄利多销,许安接手的货运行将打磨好的玉石送去各处,只需再请上手艺好的老伙计雕刻上名字便好,简单且方便。

      一时陆家的风光又盛,不止西河,瑞国各地,只要有王家与陆家两家铺子的地方,约莫都是陆家门前排起长队,而王家门前零星几人的情景。

      陆行鸯每日要做的,先是处理西河铺子,后来调米一事走上流程,此事也被她接手,另外,她让木靳选了一批身强力壮的暗线,回京暂任陆宅护卫。

      到后来,饶是平民百姓,也猜出陆家这是和王家杠上了。

      一时大家议论纷纷,不由自主想到了上次王家构陷陆家不成的事。

      两家相争,其实于他们这些百姓来说,谁输谁赢都不在乎,只要能跟着获得一点利益便行,显然陆家这次更愿意下血本。

      或者说,在他们眼里,陆家为了和王家争夺买卖,当了给他们便宜的冤大头。

      冤大头陆掌柜正坐在铺中悠悠闲闲算着账。

      陆家如此行径,王家起先是派管事商谈,后来与王家交好的几家员外、官员也暗中上门,当做说客,陆行鸯笑脸相迎,却一概不理。

      以至于最后,陆家在仲夏快结束的最后几天,迎来了陆行鸯等待许久的人。

      王吟松。

      来人一袭风尘,显然路上无暇顾及,只顾着赶路了。

      他来到西河时,已是日落时分,虽是仲夏,但是天色也暗的早,他踏入陆行鸯的米铺时,远处的暮色晕染出无尽暖霞,瞧着好看极了。

      未见来人发言,陆行鸯也是好脾气,先唤他:“王掌柜,一月未见,别来无恙啊。”

      王吟松慢慢走近,脸上没有笑意,也缓声回:“别来无恙,自京中陆家宴席后,陆掌柜一直不回京,王某想找陆掌柜商量生意,都找不到你的人啊。”

      他在亲自来西河找陆行鸯之前,曾经去找过莫清,起先以为对方是少年气盛,后来莫清却直截了当,告诉王吟松:他们陆家看王家不爽已是许久,王家做出给米粮投霉一事,还指望继续被客气对待?

      少年振振有词,他最初有些相信,后来陆家愈发没有收手的势头,西河的管事又派人快马加鞭,告诉他陆行鸯人在西河。

      那么此事便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王吟松纵使在为丞相办事,也是一届商人,再怎样自家生意不能不做,那可是他安身立命的家当。既然陆行鸯做到了这份上,针对意味如此明显,他再不动作显然不合常理。

      走之前,王吟松去请示过赵长彦。

      丞相高堂端坐,让他无论如何,都得保住运矿的线路,手段最好不要泼及到他的身上。

      王吟松叹了口气,不等陆行鸯开口,笑了起来。

      铺中烛灯几盏,衬得他的笑容虚幻飘渺,阴测测的。陆行鸯看了几眼,继续拨算盘,轻声开口:“我人虽在西河,但京中发生的事情却知道的一清二楚。王掌柜,您是否能回答我,王家派人去毁我周庄的田地,以及尾随我出门看戏的阿爹和三叔,意欲何为?”

      ——每隔五日,陆家的飞鸽会将京中的消息传过来。

      屋外忽然风声大作,风拍木门,关上的木门间断地撞向门槛,在关不严实的缝隙中来回摆荡。

      陆行鸯凝起眉。

      “陆行鸯,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王吟松身形挺立,对她方才的问题避而不答,“如此不理智的竞争,不是你的作风,你向来求稳,以往没有哪次像现在这么冒失……”

      他慢慢问:“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能把一向从容有度、稳妥体面的人,逼到了这般地步?”

      陆行鸯捏着额角,对他这似赞似讽的语气回以一笑,她先承认:“王掌柜所言极是,我此举冒失,不过……效果最快,不是吗?”

      陆家打着清库存的由头低价卖粮,实则已经开始卖刚收的新米了,并且对于曾经向王家出售的米农也照单全收,已花了大量的本钱铺路,若其中哪一环落下,陆家便无力补救,只能任由王家反扑。

      但是……

      王家存粮卖不出,新米没了供给,每日已是亏损不断,这便算了,还要花银钱为丞相运送矿石,再者,现在陆家不仅在西河这么做,地域扩大后,王家在瑞国各处已有不少亏损。

      更要命的是,如今瑞国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陆家和王家在价格上较劲,陆家米价便宜,活动又多,王家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光顾了。

      这种情况下,王家怎么把大批冶炼过的矿石送到西河,是个头疼的事。

      毕竟走的是官道,之前还好,私自打点一点,不会查的那么仔细,如今他怎么把大批的矿石送到生意不济的西河?

      明眼人会相信那是运送的米粮吗?根本不会。

      陆行鸯的最终目的也是如此,她算是切断了王家送矿的路线。

      她其实很想将谋划都告诉面前的人,但也知道那大可不必。

      陆掌柜装的一手好傻,颇为不解,反问:“王掌柜,‘打开天窗说亮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私下里,你们还对我陆家做过类似投霉的事?之前……和你明面上客气,是因为我阿弟的立嗣宴席还没结束,我不想节外生枝。我倒想问问:这种同行之间的卑劣手段,却让我花费数日,耗费数金,最后连为我阿爹和三叔准备治病钱时,都觉得拮据,难道我是被打还笑脸相迎的烂好人?”

      她站起身,细指玲珑,轻轻拨动算盘上的玉珠。

      “好啦,王掌柜,别用话捧杀我了,我陆行鸯啊——就是个记仇的商人,我们商市上见真章好了……”她向铺门摊手,眸光坚定,“慢走,我便不送您了。”

      屋中再次回归寂静,但王吟松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专程来此,怎会轻易罢手,陆行鸯呼了口气,做好继续与来人辩论的打算,却不想始料未及,对方说起另一个人。

      这个人,她至始至终以为他不知情。

      “其实我见过陛下,”王吟松眯起眸,似笑非笑,“你难道不好奇,陛下同我说了什么吗?”

      陆行鸯敛眸,不露声色笑道:“你既是黄商,见过陛下,自然理所应当。”

      她面上皆是从容,仿佛真不在意,有那么一瞬,王吟松生出迟疑,不知道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是如何想的。

      但他很快淡定,又上前几步,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面容更加清晰。

      他再问:“哦?陆掌柜,身在局中的人,竟然不想知道更多的破局之法吗?”

      一霎那,陆行鸯的脸色苍白了瞬。

      她只说明面上的过节,是因为不想和对方再做纠缠,让他以为她只是出于愤怒才和王家撕破了脸皮。

      如今看来,对方根本不信。

      在这场丞相主导、王家跟随的局中,王吟松当然知道她被算计,成了他们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子,但是他为何要和她讲清楚?

      陆行鸯笑意淬了点星的冷,语气也跟着冷了三分,“王掌柜,什么身在局中,行鸯不明白。”

      “你明白,”王吟松笑了,“我开始就说过:打开天窗说亮话。来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你察觉出什么……如今再看,果然不假。”

      无论何时,对手是最明白你的人,纵使外界传闻陆行鸯被王家使下作的争利手段气狠,当事人竟然不信。

      陆行鸯不言,她不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与王吟松将要告诉她的有多少出入。

      但是她沉默的姿态,已然让王吟松知道:陆行鸯知道她被利用了。

      他忍不住舒缓了下眉。

      “景明六年,青枫告诉我,铺中来了一位贵客,他把人领到后堂的隔间了,”他缓缓开口,似在追忆,“来人正是丞相,他说要与我合作。”

      他将眸光转向陆行鸯,低声一笑:“商贾人家,要想在京中混的长久,攀附一二权贵也是常事,我后来问过丞相,为何当初选的是王家,而非陆家。”

      这显然是要讲故事的节奏,陆行鸯微笑奉陪,捧场问:“为何?”

      “丞相回答我,说陆昭是个做不成大事的人——手下人曾漏过税,他派人去敲打,陆昭便一脸惶恐,竟生出连夜将铺子迁出京城的念头,”约莫想起前事,王吟松的语气有些和缓,他深深望了陆行鸯一眼,有些叹,“那时,你在京中无甚声名,我们只当你是个绕膝撒娇的小姑娘,没想到几年之后……成了人尽皆知的陆家掌柜。”

      陆行鸯不置可否。

      “最初,丞相戒备,只从我这购得米粮,他转送给山匪。过了一年后,我们发现,你竟然和山匪谈成了合作,那时我已获得丞相的信任,王家也为丞相做了不少事,他便将运送矿石这件事交给了王家。”

      “我第一眼,见到那些矿石时,不怕你笑话,简直吓死了……”王吟松笑了几声,见到陆行鸯眸光微动,毫不取笑,心中生出一丝莫名情绪,“我不明白一国丞相,运送这些矿石做什么,但那时我还没资格问丞相,于是不过问,这点丞相很满意。”

      “后来习惯了?”陆行鸯浅淡问他。

      “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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