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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我曾经在,现在在,以后在,一直在,永远在。即便我不存在,我的存在依然在。

      “哇——这个好像很好吃——”
      “喂你这家伙,好不容易来趟美国不要光盯着食品店流口水!”
      “那有什么关系!品尝异国美食是外出旅行很重要的一点!话说回来你这个欺诈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脸上有可以被称之为‘口水’的东西啦!啊?”
      “你小子——”
      “我跟你同年的好不好?”
      “喂……”
      “别管他们,桑原。”
      “可是……”
      “太松懈了。”低沉的一句话,简洁有力,如同符咒般霎时封住了几个像乌鸦一样吵闹的人的嘴巴。
      来往行人纷纷回头看着突然停下来站在路中间的一行人,不少金发碧眼的少女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上过浓重彩妆的眼睛不时瞟向这边,闪烁出兴奋的神采。
      而这一列吸引了……据不完全数据统计,85.61%的少女目光的队伍,以一个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穿着长款藏蓝色夹克,长得高大英挺只是面部表情过于严肃的青年为首。他身旁的人头发偏棕色,面容沉静富于古典气质,一双眼眸半睁半闭,身穿一件半长款米色风衣,两手插兜,步履很清闲。再往后是个……少年,个头稍微矮些,柔软的黑色卷发像海带一样盘踞在脑袋上,一双吊稍眼显出一丝轻佻的狂傲之气,但或许是因为年岁的锤炼,那气息不似以往般锋芒毕露,竟是变得柔和了些许,当然本质依旧。方才争吵的两人此刻正在玩斗鸡眼,一人红发似火,一人银发如雪,红发的人脸庞很是稚嫩像个娃娃,银发的则显地老成很多,像猫一样微微眯起的眼睛透出狐狸般的狡黠,很难想象两个人同龄。而站在最后的,则是一个极具绅士风度的青年,一身开领的及膝的白色西装外套,不时伸出修长的手指推推鼻梁上的镜架,不知是在装学者气质还是真的眼睛滑了下来。他旁边便是方才想要劝架的……巴西人?应该是个混血儿,光亮的头顶,总让人想起唐人街的一种小吃——茶叶蛋。
      形形色色七个人,在街上一站,当真如同摄影组大驾光临,模特登台亮相,回头率直线上升。可惜备受关注的本人们似乎丝毫不在意。
      切原高中毕业的暑假,立海大以贪玩的丸井为首提议来终于忍受完应试教育炼狱的六个人来美国旅游,权当是次合宿,而真田竟然也破例点了头。
      时如指间沙,四年的光阴一晃而过。真田走了职业网球的路,柳却主修了文学,仁王学了经济而且柳生坚持认为他应该当个商人,绝对是所有奸商的楷模;柳生自己准备当律师,很绅士的职业;桑原再过不久就要移民回巴西;至于切原……他还小,前途还很漫长……
      四年,很短又很长,又或许是四年前那个夏天的一切一切都进展得太快太突然太措手不及,以至于当一切突然又回归原样时,身心竟然很久不能适应那种平淡单调的生活节奏。
      四年前立海大夺了双冠,切原带领的初中部迎回了全国大赛的冠军奖杯,真田夺得了全国高中联赛的个人桂冠。不过他最后的对手不是手冢而是迹部,手冢也不是输给了迹部而是败在了不二手里,然后迹部赢了不二,赢得很险,一分之差。真田在一旁看着,很是奇怪——不是为不二的败北,而是迹部的胜利。迹部未必比不二强,但他比不二想赢,想要获胜,而不二却是懒散的,闲适的,面对过于强烈的执念,他只能淡淡一笑,缴械投降——毕竟赢不是他的追求,而他想要的,并不在冠军的奖杯后面,而在休息的长椅上。
      赛前真田问迹部,为什么那么想挺进决赛,这不像他。那个贵公子很妩媚地一挑唇角,笑得轻佻高傲。
      “你们部长欠了本大爷一笔债,本大爷找不着他人,所以得从你身上讨。”
      真田郑重地点点头,黑曜石板坚定深沉的眼睛中,闪烁着深邃却清澈的光。
      有些事,不用说就能明白。
      有些事,说了也未必明白。
      美国的街道人声嘈杂,入目的尽是光鲜的衣着和现代化建筑,再往前走可以看到条不宽不窄的河流,河水清浅,岸边立着一座教堂,教堂背后绿野茵茵,矗立着几座白色或黑色的十字架,宁静而庄重,应该是块墓地。
      毫无预兆地,真田停住了脚步。
      “弦一郎?”柳疑惑地侧头。身后的众人也停止了打闹。
      “进去……看看吧。”
      真田的声音一贯低沉,然而此刻,却显得有些低柔。
      柳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后面的几人也疑惑地对望一眼,耸耸肩,随着真田拾级而上。
      哥特式建筑,白色的石砖加之圆顶设计,营造出肃穆却祥和的氛围。四周墙壁上的彩绘玻璃绚烂斑斓,日光透过油彩射进屋内,昏暗朦胧却十分澄澈,令人感到仿佛身心从内到外都受到了洗涤。
      这种干净、这种纯粹、明明是初遇,却似久违……
      正当几人兀自沉浸在教堂宁静圣洁的气氛中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步向众人走来。老人长得矮小却不干瘦,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住着一根木制的拐杖,应该是来进行祷告的教徒。
      “Hello.What's wrong?"柳最先察觉到老者的接近,礼貌地上前询问。
      老人摇摇头,张开嘴,说得却是日文。
      “你们……是日本孩子吧?”
      “嗯……”柳生推推眼镜,很绅士地点点头,并走过去示意老者是否需要搀扶。
      老人又摇摇头:“阿诺……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几位来我家小坐吗?”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几人均是一怔,然而看老人并无恶意,满面笑容,大概是在异国他乡遇到国人很是激动吧。这样想着,柳用目光询问了大家的意见,柳生推眼睛桑原点头仁王耸肩丸井叉腰切原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真田……很少见地在发呆,姑且就当他默认了吧。轻轻叹口气,柳向老人点了点头。

      老人的家就在教堂后面,紧邻着那块墓地。推开窗户满目茵绿,祥和宁静,不似日本的墓园那般阴森诡异。
      大家闲聊着,不过虽然是大家,其实只有柳和柳生两个人,有时桑原也会搭几句话。丸井和切原楼上楼下地窜着像在释放用之不尽的能量,时不时还和旁边冷嘲热讽的仁王吵几句嘴。真田靠在窗户旁,怔怔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墓地,好像要用目光将那片草皮烧出个洞来。
      注意到他的目光,老人很和蔼地笑了笑:“啊,那里埋葬的都是历代的神父。”
      意识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真田侧过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回。
      然而老人却又缓缓地加了一句:“不过那棵橡树下埋的却不是。”
      橡树?柳和柳生也探头向窗外望去,果然那棵高大的橡树树荫下有一个小小的土堆,大概是因为过了些时候,土堆已经被绿草覆盖,上面还另行开着几朵水蓝色的小花,很是清雅。
      真田突然身子一震,意识到了什么。
      只听老人缓缓得继续接到:“啊——那是四年前吧……教堂里突然来了个小伙子,好像是被神父收留下来的。小伙子右边眼睛不大好,耳朵也不是很灵,可长得很漂亮,像个女娃娃,而且还是一头顶蓝顶蓝的卷发,真是罕见啊,那种头发……”
      说话间,屋子全都静了下来,所有人怔怔地听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讲述一个很远也很近的故事,很想听却又不愿听的故事……
      老人没在意,坐在藤椅上半仰着头,微微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愈发深了,和笑纹叠在一起。
      “那孩子平日里帮教堂里做些事……有时候也旁边的花店帮帮忙。后来我做礼拜的时候正好碰上他,然后发现是同乡,就这么认识啦……美国的日本人不算多,又是这么漂亮温柔的孩子,我就叫他常上我家来玩,也帮忙照看我那刚满十岁的小孙子……小孙子可喜欢他啦,还一天到晚缠着他学网球……说起来那孩子网球打得真好,附近几个区的孩子都不是他对手……唉,就可惜那孩子身体不好,好像得了什么病,总是昏迷呕血,请了医生也不管事,勉强熬到了那年冬天,但没等到圣诞节……”
      鸦雀无声的房间里,只有老人沙哑地沉的声音回荡着,好像老旧的录像机,吱呀转动,微黄的画面上是过往的光阴。
      不可逆转的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在这栋朴素的简式别墅中,在那绿茵茵的墓地中,在那摇曳的水蓝色小花中,得以回放。远处传来孩童嬉戏的声响,很清脆很响亮,被微风托着送到众人的耳畔。
      错觉中,似乎听到了那声轻柔的笑。
      笑如清泉流泻春光无限,笑如碧水荡漾夏意清凉,笑如山涧澄澈秋风萧瑟,笑如雪水叮咚冬阳暖融。
      温柔的声线,像水一般澄澈清亮。
      “呵呵,骗你的。”
      “关于我的数据你最好都把数值打个对折”。
      “弦一郎比起“皇帝”我觉得你更像“神仙”。”
      “啊啦。说过的吧,这样会老的很快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将比赛进行到底。”
      “真田,对不起。”
      “网球,就是我自己。”
      “她说,为什么他不能现在就死?!”
      “我,想死啊。”
      “呐,弦一郎。活着,真好。”

      “我们踩在时间之上,寻觅失去的过往……风托起你的头发轻拂我的面庞,很温暖很舒服也很痒……”
      “我们躺在沙漏底上,承接落下的时光……浪打湿你的衣角淹没我的目光,很潮湿很沉重也很凉……”
      “我们靠在彼此背上,眺望道路的前方……樱花散尽荷花满糖,落叶起舞飘雪纷扬……你问我什么样的感情时间最长,我轻笑回答……”
      “……是遗忘……”

      老人闭着眼睛轻声唱着断断续续的曲调,好似也沉浸在那段短暂的幸福的回忆中。
      虽然有个不尽完美的结局,但因为怀着一颗幸福的心,所以回忆本身,仍然是幸福的味道。
      真田微微昂起头,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茵茵绿地,唯一没有矗立着十字架的土堆被星星点点的水蓝色小花簇拥着,并不孤寂。远处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拿着一个网球球拍,对另一个少年扬了扬眉毛,稚嫩的面庞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呐,打一局好吗?”
      时空倒转,回到七年前那个午后,和煦的暖风托起一缕柔软的海蓝色头发,湛蓝的眼瞳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如海洋中最浓最深的两滴,清秀的眉毛稍稍扬起,自信却不挑衅。
      “呐,放学后打一局好吗?”
      悲伤好像一滴水,只有一滴,在身体里轻轻的流走,不发出一丝声响,只是顺着血液顺着脊梁,顺着那些零零碎碎如细小的拼图万花筒的图案般的记忆,一点点洇开来。冻住了,又融化,然后蒸发,再然后下了一片雪花,又结了冰,经久不息,经久不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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