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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秋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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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盛夏天气便转凉,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又兼着风大,以致九月里通天更不愿出门。除了鸿钧老祖定时讲课的日子,基本上是不出门的,小猫崽子白日里也要睡觉,元始也说不动他,分外泄气。
接连好几日他不愿意出门,眼见元始又趴在窗边眼巴巴的往里瞅,浅色的弟子服都随着主人的失落显出几分暗淡。通天歪着脑袋想了会,放下竹简从蒲团上起来,抬眼便望见窗外人惊喜的眼神。
“师弟哦,师弟我跟你讲奥,这秋日的螃蟹是最肥美的了,你一定要尝尝……”
那、今天出去玩?通天收拾了他的案几,把玉符竹简分门别类收起来出了门。
“师兄我们走。”通天拽拽他师兄的衣袖看向元始,元始兀自说着他养的那螃蟹,又说山下各种各样的好玩的只可惜通天一直待在山上没见过,赶明儿一定要带他下山去玩,望见通天转过来,元始露出一个分外开朗明艳的笑容。
通天颇有几分傲娇,藏起来的尾巴扫一扫,连带着入秋后烦闷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师兄你不要胡闹哦。”
“这哪里是我胡闹,明明就是事实。”元始气的想跳脚,但想想这里离老师的住所不远,又不敢放肆,看着师弟弯弯的眉眼,蹭上去挠他痒痒。
“不要,别胡闹。”两个人手牵手一路走到后山观星台一侧的小亭,这就是元始早几日前就准备好螃蟹的地方。
从檐角斜飞上扬的小亭向外望去,山下一望无垠的草色映入眼帘,亭前是幽静峻丽的山间小道,两侧山坡上怪石林柏丛生,老祖惫怠清理以致灵芝仙葩汇聚,隐隐有云雾缭绕,不提雨后让元始吃了苦头,倒不愧说是一处仙家圣地。
显然元始很是得意,剥螃蟹的时候也不忘夸耀自己的审美,通天慢条斯理处理一条蟹腿,猛不丁一块鲜嫩的蟹肉便到了嘴里,他下意识咬了一口,侧头看到元始得逞后很是得意的样子,面容一滞,把蟹腿都扔到了元始手里,小声嘟囔,“吃你的罢,有吃的也管不住你。”
元始笑嘻嘻的接过通天扔过的那条蟹腿,几下就剥了个干净,拿白底金纹的碟子盛好放回师弟面前,又细心的把调料推的里师弟近了些,继而又拿起一只螃蟹飞快剥起来,不时与太上说话。
通天默默地吃着碟子里的蟹肉,香嫩顺滑,毫无荤腥之气,他吃了几口,又转头去看元始剥螃蟹。他这位师兄显然很会吃东西,或者说很会对付螃蟹,不一会儿功夫就剥好了一堆摞在碟子上。
通天看着元始歪歪头,“师兄要是肯分出一成心思在修道上,老师定然欢喜。”
“害,别理老师,他惯来想的多。师弟,你还要么?”
“要——”
通天伸出玉指故做瓯指气使状,“要那只,师兄递给我。”
“哪只?”元始挑眉看了眼,挑出最大最肥美的一只来,“那,你叫声好师兄我就给你。”
“你想的美。”通天哼了一声,扑过去和元始乱作一团,模样嚣张,眼眸含笑。
太上看着两个师弟颇有争吵打闹姿态,一时有些拧眉,这两个人都不带他一起玩,虽说太上也不爱跟他们胡闹。想到这里,太上顿了顿,慢条斯理的继续剥手中的蟹肉。蟹肉细腻鲜嫩,蟹黄油而不腻,软中带劲,他是魔怔了才会放着这蟹不吃去看元始和通天胡闹。
秋日里的蟹很肥美,只可惜通天才好,不能尽兴,但却吃了一些虾子,也还算不错。这虾子是元始下山的时候与螃蟹一同捎回来的,又放在后山养了一段时间,知道这次几人有了空才一并捞出来。也亏得玉京是仙家圣地灵气充盈,再加上虾蟹也含了些异种的血脉生命力顽强,才没叫他几人养死。
他三个吃了螃蟹,又跑去鸿钧那里听故事,本来太上是不愿意费这时间的,他更喜欢去藏书楼看典籍,对于太上来说,求道是最重要的事情,弟弟,勉强可以排第二。然而元始与通天一撒娇,太上又改变了心意,觉得偶尔放松歇歇也不错。由此可见一只弟弟分量不够的时候,再加上一只师弟的分量,差不多就可以打动太上。
太上,口不对心第一人。
本来老祖是打算随意打发他两人的,只是难得他兄弟三个一同过来听故事,也就拿了两卷竹简打算好好糊弄糊弄他们。
老祖大概没有教徒弟的经验,先讲了几句就开始提问,尤其只问元始一个令元难受,没办法,紫霄宫三弟子只有他一个在九州逛了很久了解的多,余下一个太上对于九州风物不感兴趣,更不常下山,了解不多,而通天更别提了,他直接失忆一片空白。
太上三人从左到右乖乖坐在蒲团下首,
要是讲道就好了,老师讲完了就走。可现在紫霄宫只有他弟子三个,鸿钧专逮着他一个人薅羊毛,这小课开的痛苦且快乐。
没一会儿功夫,元始趁着鸿钧回去拿书拉着通天溜了。于是第二天,元始收到了三倍的课业,好在通天给他分担了一半,老祖佯作不知,放过了他俩。
晚间的时候淋淋漓漓下起了小雨,渐渐又演变成了倾盆而下的暴雨,打在芭蕉和荷叶上激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原先的闷热瞬间不见倒增加了几分凉意。通天夜半因雨声从梦中醒来,揉揉自己的眼睛就着灵珠的光辉下床支开了窗子听雨声,从窗子探出头去看雨落,瞧见与他的玉照阁相对着的地方,元始住着的初元阁灯火通明。
他打了个哈欠,头往左一转瞥见思玄阁里一片沉寂,可知太上早已入睡了,看来是单元始一个晚间亮着灯火,唔,还是说元始其实还未睡下?
他歪着头想了会,没想明白也就不再去想,转而扯了根房门旁的荷叶,顶在头上冲进了雨里。
他倒要看看,元始搞得什么名堂。要是师兄还未睡下,或许他们可以一起下棋?
窗外雷声大作,大滴大滴的雨珠倾巢而出,打在灵花仙植上,元始撑着脸歪在案几旁,时不时迷楞一下打瞌睡,可惜他前日的课业还没补完,加上又久未给他杨回阿姊传讯,该补上信件,今天晚上他恐怕是要忙到很晚了。
元始正迷糊着,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混杂着窗外的雷雨,有那么点惊悚的意味。元始清醒了过来,推开门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顶着大荷叶冲进了他怀里。
“师弟?”元始惊异未定,拉过通天一只撑着荷叶的手,扯下了他头顶的荷叶放在一旁。
“嗯。”
看见他头发梢带着湿漉漉的雨水,元始顺手扯过一条毛巾把他按在床边坐好,给他擦头发,一边擦一边问。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我正要问你呢,”他脆生生的声音想起来。通天盘膝坐在床上,任由元始把他头发上那点淋湿的发梢擦干,微微昂起头:“我可是睡了的,不过才被雷声吵醒起来,倒是师兄,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呀?”
哦,元始想着便把他的理由说了说。
“是、师兄的家里人?”
“嗯,也算是罢,杨回阿姊非是我亲姊,但确实照顾我颇多。”
杨回,月宫之主,也是后世称为西王母的那位女神。
通天了然,又不解:“这些事情,明日再做也是可以的,而且天气又不好,灵鹤飞不出去,为什么非要熬夜?”
元始笑了笑,应和了声是,不过这些事情他本来就已经拖延的够久了,再说也到了月末时候了,没必要再将今天的事情拖到明天,明日复明日,他什么时候才能做完?
头发擦干通天起身,瞧见元始确实很疲倦的样子,撵他去休息,“事情是怎么也做不完的,师兄还是去休息罢。”
元始拗不过他只好去云床上休息一会儿,不过他实在是太困了,不久便沉沉睡去。通天熄了两盏灯,哄他师兄去休息,踱步到案几前,拿着竹简看了半晌,只留下了案几前这一个小小的灯盏,拿起刻刀补起了元始的作业。
他本来就天资聪颖,冥冥之中的神道又因着几分不可说的缘分对他甚为偏爱,这种神道术法于他顺手拈来。不过,通天放下竹简打量了下自己的刻字,竹简上是与元始一般无二的字迹,但通天仍不满意,虽然是一般无二的字迹,可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出执笔者落笔的空虚,美则美矣缺乏风骨。
通天皱眉,扬起头冷哼一声,字只好以后再练了,可课业还是要补的,他手上缓缓浮现出明灭交错极淡极浅的金光,然后继续书写,神道伟力的作用下,再之后的刻字再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身影挡住那摇曳的火光,元始尚无所觉。某人将将天明的时候才补完了课业,也没什么下棋的说法了。他伸了伸懒腰爬上了元始的床,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大片的位置,陷进松软的云床中睡了过去。
于是第二日两人光明正大翘了老祖的课,他被老祖罚变回猫崽趴在膝头听老祖授课,虎着脸一整日不高兴的样子,且被老师拿仙草作逗猫棒逗了一整天。
说实在的,不是件令猫高兴的事情,再说他是在帮谁,元始还幸灾乐祸。猫睁着滚圆的瞳子瞧他,伸了伸爪,露出爪间锋利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