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你如初》七途

2、第二章

　　“师尊，你一出生就开始修道了吗？”身子还是小小一团的白晚趴在叶昼的膝上，眼睛亮亮的令人无法忽视。
　　叶昼放下手中的书，略微沉思了一下才道：“我是在叶家的人，叶家是修道大家，自然是自幼便开始修习了。”
　　白晚转了转眼睛，伸出手捏住叶昼的一缕头发，笑：“那师尊，你从以前就这么不开心吗？”
　　不开心？叶昼微怔，她性子一向沉静内敛，并不是张扬外露的，周围的人一向夸她沉稳端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从没有人说过她过得不开心。
　　叶昼淡淡的扫过白晚的头顶，不安分的碎发微微翘起来，在光里晕出柔软的光圈：“开心和不开心，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白晚睁大了眼睛，“开心了就会笑，不开心就会哭。可是师尊你不一样。”她的手移到叶昼的唇角，轻轻碰了碰，“师尊你永远都是这一个表情，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虽然师尊这样也很好看，但是，”白晚咧开嘴，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我还是想让师尊对着我笑呀。”
　　温热的阳光里，叶昼觉得自己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轻轻颤动。
　　叶昼睁开眼睛，眼前有微小的飞舞的细尘。她坐起身，茫然的看着敞开的窗外一片茫茫水色，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晨雾，远处的群山都在她眼里不确定起来。
　　她推开屋门走出去，眼前唯有一片苍茫水泽，身后的竹舍掩映在一片翠竹中，身边几块碎石错落。
　　不远处一个穿着浅色衣服的小童正在认认真真的扫地，听到声响后回过头来，看到叶昼时立马睁大了眼睛，丢掉手里的扫帚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尊上！你终于醒了！”
　　叶昼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顶，轻声哄她：“着什么急，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还说！”凌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控诉，“尊上你都快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浑身血淋淋的倒在地上，我差点以为你再也起不来了！”
　　叶昼心里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让你担心了。”
　　凌尘狠狠地一抹眼泪，恶狠狠的道：“以后不准吓我！”
　　叶昼心里好笑，受不受伤难道还由得她自己吗？若是可以控制，她自然也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的。心里这样想着，口中仍是顺着凌尘：“我答应你便是。”
　　凌尘眼里一亮：“说好了，不准反悔！”
　　“自然。”
　　“真是令人感动啊。”清脆的声音如今略显低沉，叶昼转过身，恰好看到白晚从竹舍顶上跳下来，蓝衣负剑，少年意气风发。
　　白晚行至她面前，冲着她笑：“从前怎么不见师尊对我这样温柔？如此百依百顺，真是让人嫉妒。”她语气带笑，让人拿不准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动了气。
　　叶昼喉咙动了动，没有出声。倒是凌尘，不知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惧白晚威压，插着腰柳眉倒竖：“你是谁？”
　　“我？”我是你家尊上的房里人。白晚心里想着，嘴上还是顾忌着叶昼没有说出来，只笑道，“我是你家尊上以前的徒弟。”说着她看向叶昼，“师尊，你说是也不是？”
　　叶昼点点头。
　　凌尘不服气：“感情上的事，难道还有先来后到之说？我与尊上日夜相处，感情自然亲密。而你呢？我认识尊上多年，可从没听她提起过还有你这个人。”说着，她仰起脸去看叶昼，“师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叶昼侧过头，只见白晚也正笑着看她，明显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凌尘年纪尚小，叶昼不愿让她失望，可是阿晚……
　　“阿晚的确是我的徒弟，不过是之前有过有一些误会，分离了一段时间罢了。”
　　白晚侧头看着叶昼，似笑非笑。
　　叶昼垂过眸子，微微有些窘迫。她从来也没说过谎，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说谎会是当着白晚和凌尘这两个她亲自养大的孩子的面。
　　“你瞧，我可没骗你。”白晚伸手出去，把叶昼揽在怀中，口中情真意切，“师尊，你身体不好，我带你进去休息。”
　　说完，也不等叶昼是否同意，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不顾凌尘在身后如何叫喊，径自把叶昼抱回了那间竹屋里。
　　“你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叶昼并不反抗，只是在白晚把她放下来的时候轻轻问了一句。
　　她这些年被正道追杀，早已无处可躲。难得寻到这处世外桃源，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肯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从来没人能够找到这里，白晚又是如何做到的？
　　“师尊，你知道的，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除了离开你。
　　白晚把叶昼放在床上，腰也随之弯下去，遮住大片光影。
　　“你把凌尘支开，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叶昼看着她，面色沉静，面色丝毫不见受制于人的慌张。
　　白晚细细的打量着她，忽然一笑，声音清朗：“师尊，你在害怕？”
　　叶昼一怔，就听她继续说道：“每次你紧张害怕的时候，嘴角都会抿一抿。”她的手抚上叶昼的嘴角，轻轻摁一摁，“你看，像这样。”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这种话，这样细微的小动作，就连叶昼自己都不曾察觉过。叶昼一瞬间有些晃神，可是白晚却不打算给她的思维留白。
　　“师尊，你怕什么？是因为半个月前？”
　　半个月？叶昼有些愣，她昏迷了半个月？
　　“师尊，不许走神。”白晚用鼻尖蹭过叶昼的颈间，像猫，“怎么你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走神？怕不是有别的人更让你挂念。”
　　最后一句含娇带嗔，听着只像是情人之间逗趣似的小情话，叶昼却无端端沁了后背一层冷汗。
　　她的直觉一向极准，尤其是对白晚。
　　“阿晚……”叶昼声音低，尤带沙哑，白晚没由来的心尖一颤，“为什么，好端端要生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