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无言深院

62、第六十二章

　　假期囤积的慵懒很快被大量琐碎的工作击溃。春运大潮，回程的车票一票难求，到岗的人少得可怜，落到每个人头上的活十分繁重。
　　经理们去接洽客户大多只能单枪匹马，恨不能有分身术。小职员们更不好再吐槽抱怨，只能加班加点，埋头苦干。就算这样，一天下来，堆积着等待处理的文件快要将人淹没。
　　当陈天恩终于觅得嫌隙从文件堆了抬起头时，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0。望眼看去，不少同事仍在奋键急敲，恨不得把方案直接从电脑里抠出来。
　　陈天恩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准备下班，想要做到“今日事今日毕”，的确没那么容易。
　　这个时间，办公楼的客梯已经停运，只能去做货梯。到达货梯间，需要穿过一条窄长的通道。为了节电，大部分的顶灯已经熄灭，只有几盏昏黄的灯闪着微弱的光。
　　离开警局一年多，胆子缩水得厉害。一个人走在昏暗的窄道里，全身肌肉不自觉警惕起来，微微有些发憷。
　　隐约感到背后有人，陈天恩闪身回头，紧张地看着来人。待人走近，看清是何志，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美国回来后，他们一直未曾见面，转眼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么晚？”何志关切的问候。
　　“你怎么在这？”陈天恩有些诧异。
　　“法国来了个客户，跟赵总商量一下近期安排。”何志解释道，“近来事情比较多，一不留神就这个点了。”
　　陈天恩会意地点头。一年之计在于春，确是到了谋划全年安排的时候了。
　　“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何志小心翼翼地询问，紧接着补充道：“正好顺路。”生怕她拒绝。
　　陈天恩难以置信，“这个季节，下雨？”
　　“是冻雨，据说是五十年一遇呢。我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下得挺大。”
　　何志打开手机的天气软件拿给她看，屏幕上淅淅沥沥的雨簌簌而下。雨天不好打车，又是深更半夜，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陈天恩谢过他，不禁感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泉口下冻雨呢。”
　　出了车库，密集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坐在里面能隐约听见噼里啪啦的冰碴撞击玻璃的声音。
　　何志边开着车，边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她。陈天恩坐在后排，专注地看着窗外。真丝的白色衬衣加上浅灰色的毛线外套，显得整个人既干练又柔软，融合得恰到好处。略施粉黛的容颜在这夜色里闪闪发光，何志那颗被杂物搅乱的心在这片静谧中逐渐安静下来。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够让他躁动的心归于平和。
　　何志想起了临行前被她慌乱抢走的西装，心头一阵酸涩。正如殷少鄞说的，感情这东西，越是求之不得，越是求不得。
　　时间总是在希望拉长的时候骤然缩得很短，很快就到了公寓门口。何志绅士地拉开车门，轻咳了一声，“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啊？”陈天恩还没站稳，就被何志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了。
　　突然，刺眼的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未及反映，一股强大力量将她拉进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里。一辆笨重凶悍的吉普车擦着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没事吧？”何志温柔的看着她。
　　陈天恩抬头，从低处仰望他那明亮而深邃的眼眸，强有力的心脏跳动阵阵传来，仿若要与身体里的那一个产生共鸣。陈天恩慌乱起身，脸颊绯红，幸好有这夜色遮掩。
　　“你要说什么？””她低下头，低声问。
　　何志又一肚子的话想和她硕，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他苦涩第微笑着，淡淡地硕：“没什么。赶紧回去吧。”
　　她像得了特赦，逃一般的跑开。相似的眉眼和侧脸，让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白峰。
　　何志静静的坐在车里，拿着手机，看着它的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起来。终于，他输入密码，删删改改了好半天，才发出一条短信：
　　天恩，也许你会觉得下面的话有些唐突，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无论经历了什么，我们既不是最幸运的也不是最不幸的。不管前行的路有多么艰难，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做那个陪你一起走的人……
　　陈天恩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回复。她不是铁石心肠，何志对她的照顾和关爱她感受得到。可是，每次见到他，她都有将他错认成白峰的冲动，这对何志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