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无言深院

45、第四十五章

　　第六感告诉他，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易阳猛然回头，发现刑侦支队队长杨昭辰正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苏易阳“呼”的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稳稳落了下来。他定了定神大步迎上去，一只胳膊松松垮垮的搭在杨昭辰的肩上，促狭道：“我说杨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后边干什么。”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没表面上这么淡定，要知道刚才差点就拔枪了。
　　杨昭辰一把拍开他的手，“臭小子，我没说你，倒先审问起我来了。不愧是疯子的兄弟，一般人发现我可没那么容易。”
　　说到白峰，苏易阳脸色骤变。半年前，杨昭辰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据说刚回来，看起来他还不知道白峰牺牲的消息。
　　窥探到苏易阳躲闪的眼神，杨昭辰诧异地询问：“怎么个情况？愁眉苦脸的。”
　　苏易阳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你到这干嘛来了？”
　　“这不，家都没回，就被派这来了。”杨昭辰从口袋里拿出支烟，他记得苏易阳不抽，就没让他，兀自点上，矍铄的眼睛里泛起一丝迷茫。杨昭辰吐出一口浓烟，沉沉地开口：“接线人举报，晚上有行动。”
　　“你干嘛来了？”杨昭辰反问道。
　　“还不店里那些家伙，眼看快到年关了，非要去码头渔村狠宰我一笔。这不，早来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他们去逛海鲜市场了，我闲得无聊，就随便溜溜。”
　　“哦，这样啊！”杨昭辰拔高了声调，挑眉看他。
　　苏易阳嘿嘿一笑，低头看了眼时间，讳莫如深地低声道，“不早了，还不过去？”
　　杨昭辰点点头，微笑道：“这就回去。”他将半截烟蒂扔到地上，用脚撵灭。
　　苏易阳饱含深意的拍了拍杨昭辰的肩膀，“杨队多保重，我走了。”
　　两人心知肚明彼此都有着不能言说的任务，只一个眼神，他们便心领神会。
　　杨昭辰和苏易阳是在集训时认识的，他和白峰是警校时的校友，后来一起去了刑侦支队。在警校时，两人就一直暗自较着劲，警院私下流传的武力排行榜上白峰和杨昭辰总是轮番排名第一。苏易阳难以想象，若是他得知白峰牺牲的消息，该会有何种反应。
　　回到码头渔村的时候，店员们已满载而归，脸上尽是打了胜仗的喜悦，难得老板买单。吵吵闹闹的氛围中，苏易阳不禁有些动容。眼眸中涌动着熠熠光辉，坚信有一天，他，他们也能这般彻彻底底地放纵着。
　　海岸上，雾气悄然弥漫，来来往往的船舶亮起了一盏盏明灯，随着海浪的潮涌在浓垂的天幕下若隐若现，好似深陷沼泽里的萤火。他们这些人，正如这些星星点点的萤火，纵是微不足道，也要飞蛾扑火。
　　酒过三巡，众人微微有些醉意。餐桌上一片狼藉，虾衣蟹壳，堆起了一座座小山。苏易阳咬牙切齿，这帮兔崽子还真是跟他一点都不客气。酒足饭饱后，众人提议去歌厅唱歌。苏易阳借口见个朋友，让其他人先过去。目送他们上车，小杨忽然从车窗露出偷来，拽着他的衣袖，坏笑道：“店长，这么晚，您不会是去会什么红颜知己吧？”
　　苏易阳扯开她的手，“净说些有的没的，再胡说不给你们结账。”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苏易阳注视着他们的车越行越远。约定的时间将近，来不及多想，苏易阳紧了紧大衣的领口，快步向前走去。
　　夜已深，海面蒸腾雾气愈发浓厚，从氤氲的天幕上缓缓倾泻下来。昏暗的灯光在高高低低的集装箱间穿梭，像是无数游魂突然被释放出来祸乱人间。只见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或互相点着烟、或巡查验货、或漫无目的的四处走动，倒是比之前热闹些了。
　　“一、二、三、四……”苏易阳仔细数着简易房的楼排数，前面就是第七排了。离目标越近，苏易阳越发紧张，不觉加快了脚步。突然，身后的集装箱区一声爆响，惊得附近林子里的乌鸦腾空直起，嘶哑的叫声透着绝望的挣扎。
　　苏易阳立刻飞奔了起来，他必须马上赶到接头地点。大多数人可能只会以为发生了一场爆炸，但是透过的震耳的爆裂声，苏易阳隐隐听到了枪声，之前的训练令他确定他的判断不会错。
　　越来越多的人打开门聚在街上，像是要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从房间里斜射出来的灯光照得这条小巷比之前亮了几分。苏易阳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将帽子下拉最大限度地遮住脸。尽管如此， 匆匆行走的他仍显得突兀，特别是这样的时刻，诸多目光朝他直射过来。
　　好在，借着灯光，离他几步远的斑驳房门上，赫然用红色油漆涂写着数字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