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无言深院

43、第四十三章

　　正睡得迷糊，绑在胳膊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苏易阳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任务了。为了防止夜间有紧急任务，而自己又睡得太沉，苏易阳用一条束带将手机绑在右臂上，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苏易阳取下手机，一条信息赫然显示在屏幕上。“今晚10点，津渔码头，持械。”苏易阳的头嗡的一下炸响，大脑停滞了几秒。这么多年，从未接到过需要持枪的任务。
　　苏易阳既担忧又有些兴奋，他套上搭在床头的跨栏背心，匆忙向书房走去。
　　书房正中间是一个书桌，桌上没有任何杂物，只有一盏古朴的台灯。书桌后面是一个三层落地书架，林林总总摆满了书籍，不仅有烹饪、养花、兵器之类小众专业书，还有资治通鉴、史记这种晦涩难懂的大部头，令人一时摸不清主人有何偏好。就在这些书中，一本不起眼的中国近代史摆在书架的第二层。
　　苏易阳把它从书架上拿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封面揭开，里面是一个内嵌式的微型保险箱。轻轻转动密码指针，保险箱“吧嗒”一声打开。苏易阳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书桌上。
　　打开包裹着的油布，一把勃朗宁M1906自动式展露在眼前，枪身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黝黑的光芒，似要把挡在它前面的一切消灭光。苏易阳小心翼翼地将是三发金色实心子弹捡，弹头朝上，一枚一枚竖在桌子上。
　　…
　　二十名士兵纹丝不动，在骄阳曝晒下的训练场中央站成两排，汗水浸透了军用背心，肆无忌惮的顺着脸、脖子和手臂流下，他们保持军姿已经站了整整两个小时了。
　　列队前一个健壮黝黑的男人，笔直的站立着。他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二十名士兵，这些即将踏上征程的士兵。经过一年的集训，到了说再见的时候。过了今天，他和这些从摸爬滚打枪林弹雨中历练出来的合格者，不会再有交集。
　　“各位！”千里送君，终有一别，这个高大结实的男人厉声喊道：“我们在这里已经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训练，留下来的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是，好的战士未必是战场上的胜利者。现在，我要送给你们每人一份礼物。”
　　听到礼物，列队中出现了一阵骚乱。不少人在交头接耳地猜测是什么礼物。白峰和苏易阳互视了一眼，眼眸中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只见教官拿出一把短柄手枪，冲着他们高高举起。“我会送给你们每人一把手枪，作为你们的配枪。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我保证，没有人能查出这柄□□来源，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身份。当然，光有手枪还不够，我还要给每人配三发子弹。”教官顿了一下，看向窃窃私语的士兵，“有谁知道为什么是三发？”
　　“一发敬过去，一发敬现在，还有一发敬未来！”苏易阳抢着回答道，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总以严肃的脸示人的教官，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若是以前，这样的出头鸟一定会被罚做俯卧撑。此时，教官没有任何不悦。
　　他嘿嘿笑了两声，“21号还是这么幽默。”旋即，他敛了神色，表情严肃。“希望你们一直能有机会这么幽默，前提是你们都还活着！”
　　士兵们立刻站直了身，等着他训话。
　　“三发子弹，一发送给敌人，两发送给自己！”教官顿了顿，“为什么是两发给自己，我怕你们第一发打不死自己！”
　　底下一团哄笑。
　　“笑什么笑！”教官厉声喝道，“以后，你们要时时刻刻记着，面对敌人，你们往往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成仁！任何时候都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以身犯险。若是国家有难、祖国需要，你们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我教了你们一年，训了你们一年，不是要你们前去送死，否则直接死在我的枪下岂不更好！”
　　“从此以后，你们的代号是静默。知道什么是静默？”
　　队伍里鸦雀无声，士兵们都在竖耳聆听着。他们心里明白，这是教官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课了。
　　“静默，是你们这支队伍的代号。从今天起，你们会加入没有硝烟的战斗。你们没有姓名、没有职位，一直沉默着等待召唤。一旦发生冲突，无论是警方还是军队，都有权力将你们作为武装恐怖分子论处。一旦暴露，就算死了也不会被追认为烈士，只能埋在乱坟岗里。”
　　教官说完，队伍里只剩沉重的呼吸声。大家太过震惊于这番言论，这是他们加入集训时始料未及的。
　　“我教给你们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本事，都是在关键时刻保命的本事。我希望你们离开这里，堂堂正正干一番事业，不要丢我的脸！今天，我们不说再见！因为再见的时候，就是我给你们收尸的时候。我丢不起这人！”
　　说完这段话，教官扭头与他们背道而驰。他们就此离开了训练场，离开了朝夕相伴一年的教官。从此，他们散落在各个角落里保持静默，再没了联系。到现在，苏易阳还能清晰的回想起每一位战友的脸，即便他们只有代号。
　　苏易阳小心翼翼的将子弹装进手枪里，把书放回了书架。津渔码头的地图随着鼠标的移动在电脑屏幕上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