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无言深院

20、第二十章

　　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头深埋进双腿里，陈天恩不知道她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多久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窗外雷声炸响，轰隆隆的响声透过窗户清晰地传了进来，似是这房间里唯一声响。骤然亮起的闪电映得她的脸色更加难看，胃里被绞得生疼，双腿也传来一阵阵过电般的麻疼感。
　　紧接着，哗啦啦地，外面下起了雨。雨点不停歇地拍打在窗户上，由疏转密，又由密渐疏。不一会儿，许是外面天晴了，房间里较之前亮堂了起来，几缕光线打在她的脸上，令她不由得眯起了眼。
　　时间无情地流逝着，一切事物都在按照原本的轨迹行进，陈天恩睫毛微颤，一滴泪从脸上滑落。他真的就这样走了，不回来了，不见了。
　　那日陈荣强将她背至山下，她便醒了过来，发了疯似的想要回去。陈荣强从背后缚住她，冲她喊道：“在山上你都看到了，你还去干什么？别在自欺欺人了！你这样子，还是警察吗？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这是陈荣强一天内第二次对她发火了。自从妈妈去世后，陈荣强越来越沉默寡言。加上她一直对他心有怨念，一年里两人连说话的次数都有限。若不是白峰，恐怕这辈子都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现在白峰死了，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伪装的必要了。
　　陈天恩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狠厉地看着陈荣强。“不配？呵，我的确是不配。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你的耻辱，对不对？你是不是觉得，那年还不如是我死了算了！”
　　说完，陈天恩忍不住，“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吐了起来。她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尖刀，深深地戳进了陈荣强的心里。
　　陈荣强颤抖的手在空中顿了许久，终是攥成拳头收了回去。他目光看向远方，眼眸里满含着悲情：“既然你能够来到这里，我想你也能够勇敢地面对以后。”陈荣强大踏步的转身而去，落寞的背影被夜色映衬得那般渺小。他的女儿他最清楚不过，看似柔弱，却比磐石还要坚硬刚强。
　　过了很久，陈天恩硬撑着站了起来，回头望了望整齐排列的墓碑，毅然决然地向山下走去。她不敢回头，她怕她一回头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令她回过神来。
　　陈天恩没有搭理，也不想搭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他了。
　　见屋内半天没有动静，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天，是我。开门。”
　　苏易阳。
　　听到他的声音，往事如丝般密织成网，拉扯着她，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出。陈天恩起身去开门，双脚刚一触地，那种麻疼感瞬间侵袭而来。一个趔趄，重重地撞在茶几角上，疼的她直咧嘴。
　　苏易阳听到动静，焦急地询问：“小天！你怎么了？”
　　陈天恩揉了揉膝盖，强撑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刚打开一道缝，苏易阳便闪身进来，一把将她扶住。“你没事吧？”一边询问，一边察看她有没有受伤。
　　“只是撞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话一出口，陈天恩自己先吓了一跳。嘶哑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四目相对，遍布的血丝的双眼，厚重的黑眼圈，谁也没比谁好过多少。两人却都默契得闭口不谈。
　　将陈天恩扶到沙发上，苏易阳就听见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检查过她没有大碍，苏易阳站起身，轻轻地说：“我去给你煮面。”然后走向厨房，就像他惯常做那样。
　　都说痛若炼狱便不知什么是痛苦，心若冰霜便不知什么是痛心。原来他们，都不知不觉地开始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