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塔》杉海

2、Princess

　　「吉黑德公主」是一群名门出身或其他地方选出的女性精英，受赐吉黑德王的强大力量因而为吉黑德王尽忠。她们是“究极种族”，每隔数百年会选添新的公主。“她们有时是守卫王权的利剑，其他时候则是塔内居民敬仰膜拜的对象。”

　　公主的殊荣基本算是一个不可实现的梦，且有很多候选者削尖了脑袋意欲跻身公主之列。

　　如今，塔内一共有22位公主。她们强大，骄傲，享尽殊荣，沐浴光环而生。“王”的青睐让她们拥有无比尊贵的身份，但在获得优待的同时，「公主」的身上也背负着沉重的枷锁，都需遵循一系列的戒律：

　　不得与男人谈恋爱

　　不得结婚

　　不得生儿育女

　　不得帮助王的敌人。

　　打破上述四项戒律所面临的后果很可能是死刑，除非皇家执法部门（RED）向王报告或王从其他途径确认。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一系列约束规定。

　　其中公主又分为正式及非正式。非正式的公主指的是没有登塔或正在登塔的公主，但非正式的公主也已获得吉黑德之力。所有的公主最开始都是非正式的，登上塔顶成为高手的公主才能被选为正式公主，或称为“被选中的公主”。“被选中的公主”才有可能受赐十三月系列，因为在登塔过程中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被选中的公主”凤毛麟角，在过去500年里，宥莉是唯一一位由非正式提为正式的公主。

　　赫·宥莉·吉黑德，“黑色三月”的拥有者，是一个追求刺激，把“没有有趣的事情发生的人生还是去死吧”作为人生信条的传奇人物。她天生反骨，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违背戒律，但因为其强大的实力在塔中“横行霸道”而鲜少有人能够阻止。

　　“呐，所以说，来找你一趟还真是不容易啊。”有着黑发朱瞳的少女晃了晃脚，抱怨道：“真不愧是「神塔的宠儿」，和我们这些人比起来，能随意在塔中行走的你，可真是不好找呢。”

　　她叹了口气：“你可轻松多了，不像我，因为「戒律」约束，整天被关在上面。要知道，天天面对那群姐妹们，不仅无趣，还让人觉得很头疼啊！”

　　她偏了偏头，看向跪坐在一旁的“少女”。

　　以白色为底的和服上用银线绣着冰花，在宽大的袖摆处还扎染着蓝色的图腾。长发如月华流水般泄下，发尾处系着印有吉黑德家族家纹的发坠。那会在黑暗中微微发出幽蓝色光芒的发坠，就是“她”身上唯一的饰品。“她”的脸上戴着一个狐狸面具，没有挖孔的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样的装扮对于吉黑德公主来说可谓是十分寒碜了，就连经常被昆·玛斯切尼·吉黑德那个花孔雀公主吐槽为“没有女人味”的“男人婆”宥莉都觉得，眼前这个“公主”比她还不像是一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裙子，也不爱打扮，明明有着一副好相貌却总是用面具遮掩；从不参加塔内姐妹们的茶话会，总是独来独往，20几位公主中，也只有她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真是个有趣的人呐……

　　琼·海纳莱茵·吉黑德。

　　一个完全不像公主的「公主」。

　　被塔的意志所选中，未经登塔测试就成为公主，被王赋予了十三月系列中传说一起随主人被封印的无色十二月（Colourless December）的琼·海纳莱茵·吉黑德……

　　“……”男扮女装，被迫成为公主的琼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说是被约束，但宥莉你可不见得有那么安分呐。”

　　啧，麻烦精又来了。

　　“噗——”宥莉扬眉，笑道：“喂喂，别搞笑了，别的人我不敢说，琼·海纳莱茵·吉黑德，算得上我半个朋友的你还不了解我？难道觉得我会像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吗？”

　　“嘛，况且，能和我做朋友的人，你也不见得有多安分吧？”

　　脚踝微微用力，挺身站起，她抚了抚自己红色的裙摆，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我说，好不容易见到，一起去玩怎么样？”

　　琼无奈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在你在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借着我的「权限」想去登塔测试会场玩罢了。”

　　黑发公主叹了口气，状似无奈的摆了摆手：“我也没有办法啊，因为上层的那些家伙们打着所谓不能破坏登塔平衡的旗号，禁止正式公主进入「登塔测试会场」。没有你带着的话，我可没法正大光明地进去看热闹。”

　　“是是，没办法正大光明的进去，你不也可以走小道嘛。虽说清理道路是有些麻烦，但对于赫·宥莉·吉黑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啧，这种麻烦事，伊文知道的话肯定又会说个没完吧！真是的，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却那么胆小怕事，还话多的没完……”

　　“伊文……嗯，我记得好像是你的那个灰发向导吧？”琼笑着安抚道，“纠正一下，那叫谨慎不是胆小。再说，跟着你赴汤蹈火的他也不容易，你也别总是贬低人家。”

　　“就——是——说——呀——”突然，前方由远即近传来某人的怒吼，“宥莉大人，你怎么能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呢？！”

　　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一个背着高大包袱，有着灰色头发的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宥莉大人，请您下次消失前向我说一声。作为您的向导，却经常被您抛下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失职的行为！”

　　“还有，就像刚刚琼大人所说，请您多体谅一下您的向导吧！说一个大男人胆小怕事什么的，真的很有辱自尊的耶！”

　　伊文·爱德洛克用袖子擦了擦因为奔跑而流下的汗水，眼神憔悴而幽怨。

　　“嘛嘛，这还不是因为伊文你速度太慢了！要知道不抓紧的话，下次再遇到琼酱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宥莉不满地撇了撇嘴，但看到灰发向导生无可恋的表情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呼——”伊文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向琼来了个标准的90度鞠躬：“实在很抱歉琼大人，宥莉大人又给您添麻烦了！”

　　“这……”琼被他突然行大礼的行为吓了一跳，“别这么说，宥莉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添麻烦什么的……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如说她能来找我，我也很开心啦……”

　　银发的公主似乎笑了笑，伸出手点了点面具上红色的鼻头：“倒是你，伊文·爱德洛克，要劳烦你多费心些才能照顾好这个问题公主啊！”

　　“我……”一直被“问题公主”所蹂躏，被迫生活在独裁统治之下的灰发向导听闻，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之情，两条宽面条眼泪从他眼中涌出，“琼大人简直就是天使呀！”

　　尤其是和这一众娇蛮的公主相比起来！

　　“啧，我说伊文，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流眼泪？”宥莉不满道。

　　眼见下一波纷争就要发生，琼连忙抢先说道：“好了好了，你不是想去测试会场玩吗？这样吧，我们先去和海顿打个招呼，然后去带你看热闹怎么样？”

　　“唉？”果不其然，爱好凑热闹的公主被吸引了注意力，“虽然要先和那只兔子打交道很麻烦……不过，嘛，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她不由分说拉起琼的手，笔直的双腿向后用力一蹬就带着两人向前飞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伊文，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宥莉大人！”原地，留下了脸上还挂着两条宽面条泪的向导，“您慢些，等等我呀！”

　　今天也是愉快追赶公主的一天呢！

　　****

　　****

　　“这里是……”少年渐渐苏醒，金棕色的眼眸中映出墙上形态各异的壁画。

　　“无论怎样的客人我都很欢迎。”

　　“！”少年猛然一惊，四处寻找，却并没有发现说话人的身影。

　　“我是海顿。”周围有脚步声响起，“这座塔的管理者。”

　　四周有点点光晕闪亮，一道白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少年的身后。

　　“啊——”少年被它的猛然出现吓了一跳，“……塔？”

　　他有些疑惑：“这里是……塔……那个……”

　　少年看着眼前模样形似兔子，自称名为“海顿”的「管理者」，一时间有些愣然。

　　“今后请多关照，”形似白色兔子的怪物套着蓝色连体装，提着有些滑稽的、两头连着蓝色水晶体的拐杖如此说道，“夜少爷。”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夜惊道，“你和她……和蕾哈尔，聊过了……？！”

　　“嗯哼——”海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少年看着它似乎暗有深意的表情，有些慌张，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我在追赶她！我——”

　　海顿将手中的拐杖一横，阻止了夜靠近的脚步，“答案一直存在于塔上，”它放声道，“所以——”

　　“您要接受登塔的测试吗？”它的语气带有些许引诱。

　　“塔上……”少年不自觉的顺着它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似乎透过了墙壁顶端，看到了它口中的塔顶——那个传说中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地方。

　　“那里有，蕾哈尔。”他喃喃道，“只要通过测试，就可以见到她了吗？”

　　“是的，只要登塔，夜少爷，您可以实现一切。”阴影中，怪物咧开了它的嘴，露出尖锐的獠牙，“规则很简单——”

　　海顿在地上轻轻敲了敲蓝色水晶球的拐杖，四周的壁画渐渐消退，露出一面注满水的牢笼。

　　“少爷只需进入笼子中，躲开白铁甲鳗鱼，打碎那个球体，就算合格。”

　　荥绿色的水中，一条身长数丈，身上覆有白红相间鳞甲的鱼怪在来回游动。水花被它富有力量的鳍搅得四处翻涌，还有那鲨鱼齿状的牙齿，让人毫不怀疑其绝佳的捕食能力。

　　夜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怪物，在它盘旋的尾部所包围的中间，终于看到了海顿所说的那个需要被打碎的黑色的球体。

　　“您要接受测试吗？”海顿偏头望了望他，“想要回头的话，就趁现在。”

　　“这座塔很危险，像您这样的人，很快就会失去生命……”它的话音未落，就见身旁的少年义无反顾的向笼中跑去。

　　“嗯？！”看着少年稚嫩的脸上决绝的表情，海顿掀了掀眼皮，蓝色的眼中闪过冰冷的光。

　　“这可真是——”怪物伪善的外皮被撕裂了一角，露出残忍的内里。

　　“太棒了。”

　　“呼……呼……”夜埋头奔跑着，就在将要迈入笼中之时，一阵阴影却从上而下向他袭来——

　　“#&＊＼#（你是不是笨蛋啊？）”

　　有人狠狠的在他脸上踹了一脚，一股巨力袭来，夜被猛地推翻在地。

　　“嗯？”少年一时有些蒙，懵懂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发少女。

　　“#＊￥*&（好了，宥莉，你说了他也不明白，我们语言是不通的。）”

　　宥莉身旁的琼连忙拦住这位任性暴躁的公主，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但下意识的朝坐在地上的棕发少年安抚的笑了笑。

　　“#&#***（请等一下！宥莉大人，琼大人！）”他们身后的伊文喘着粗气追上来，将背后的包袱放到地上，从中掏出了一个裹着绷带的球体。

　　“**＼##￥？#*（我这里有一个高级锦囊。）”灰发男子将球体放到少年面前，只见球体微微发出光亮，便自动悬浮到空中，缠在上面的绷带随之解开，四处飞舞的飘带将少年包裹在其中，最后化为光点逸散开来。

　　“好了，已经能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了吧？”

　　“咦？”少年轻轻颔首，耳中听到的不再是一群乱码，“啊……是，是的。”

　　“这可是与你的等级不相符的高级锦囊！”暴躁的宥莉用红色的眼眸瞪了瞪眼前这个一脸在状况外的少年。

　　站在她身旁的琼补充道：“不仅能自动翻译，还是在塔里维持生命线的必需品。”

　　看着似乎一无所知的夜，他说明道：“你试着对锦囊说声非可视模式看看。”

　　“非，非可视模式？”夜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piu”的一声，黑色的球体一闪，就融化在空气中。

　　“哇啊！”夜看着突然消失的锦囊，不由得发出感叹。

　　“用不着那么惊讶吧。”一旁的伊文吐槽道：“顺带一提，说一声可视模式就会恢复……”

　　宥莉猛地用手将伊文往后一推，脸就凑了上来，“果然你是「非甄选人员」啊！”

　　“非，非甄选人员？”夜看着突然逼近的少女，不由得向后退去。

　　“就是像你这样自己开门进来的外人！”

　　“话说回来，明明是非甄选人员，看起来还真弱呀！”宥莉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怀疑和鄙视。

　　“两位大人。”海顿从后方的阴影中走出，打断了众人的交谈，“琼大人暂且不谈，宥莉大人——”

　　“私自走出楼层，还打算和非甄选人员扯上关系的您，”温和的语气下，内容却是锋利且带有威胁的：“这件事被王知道了的话，就算是您，也是死刑。”

　　夜闻言一怔，喉头滚动，咽下一口吐沫。

　　“对吧？宥莉大人。”

　　“要是你向王打小报告的话，确实如此。”宥莉却不屑的撇了撇嘴，可见海顿的威胁并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好了，”琼上前一步，拦住了身后的宥莉，“今天是我带着宥莉公主出行的，有着「在塔内自由活动」权限的我，偶尔多带一个人，相信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毕竟这是被「规则」所承认的。”

　　“……当然”海顿手腕一翻，晃了晃蓝色水晶球的拐杖，“我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塔的秩序和王家的繁荣，所以，我会完成自己的工作。”

　　“对于被规则所承认的琼大人的「权限」，我当然也有义务遵循。”

　　“那么，绝对遵循秩序的海顿大人，”琼掀了掀眼皮，视线透过面具锁定了这个同样有着从一层到一百三十四层自由行走权力的管理者，逼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不利的测试？”

　　身后的宥莉探出了半个脑袋，道：“被钢铁鳞片覆盖的白铁甲鳗鱼，是20层等级的人都觉得棘手的怪物。给一个刚刚进塔的新人上这样的‘大餐’，海顿老师，我们现在严重怀疑你身为挑选登塔之人「甄别者」的公正性。”

　　“不利？琼大人，宥莉大人，”海顿几乎是笑了出来：“他可是非甄选人员。”

　　他们在说什么？

　　「非甄选人员」，是在说我吗？

　　身处话题中心的夜露出格外茫然的眼神。

　　“从向导的角度来看，能从这家伙的身上感受到隐藏的力量吗？”宥莉用脚踹了踹身旁的灰发向导，“看起来会突然变身吗？”

　　伊文沉吟道：“额……并没有，虽然看起来是挺敏捷的，但……”

　　“哎呀！你看，伊文也这么说！”宥莉伸出手指，戳了戳少年的额头，“这家伙体格也那么弱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啊！”

　　“硬要说的话，也就稍微有点帅吧！”

　　看着身旁将整个脸都怼到人家小少年脸上的公主，琼扶了扶额，一把把这个怪阿姨拉开，“好了，宥莉，你吓到他了。”

　　宥莉不满的撇了撇嘴，但还是放下了摸夜的脸的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所以说啦，就算把测试的级别调低一些也可以吧？”黑发少女眯了眯红色的眼眸，笑道，“海～顿～老～师～”

　　“我是这里的管理者，有必要鉴定他是否适合这座塔。”海顿却不为所动。

　　“但是！”宥莉有些激动，忍不住向前走去，却被身旁的琼拉住了手。

　　“我没关系的。”一直沉默的夜突然出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很感谢你们对我的那么亲切。”

　　“啊？！”宥莉看着从她身侧走过的少年，“你怎么回事啊？你连吉黑德的公主也不认识吗？”

　　少年的步伐坚定，背对着众人向笼子走去。

　　“你就打算以那样一无所知的状态登塔吗？”宥莉不耐道，“你想死吗？！”

　　“比起在这里就放弃要好得多。”少年回答，金棕色的眼中满是决绝和坚定。

　　“啧。”白色的衣摆拦在面前，宥莉看着身旁好友轻轻晃了晃头，不甘的收回了手。

　　“如果那么想让他登塔的话，宥莉大人，”海顿却突然出声道，“把黑色三月借给他，如何？”

　　“不行！宥莉大人，”伊文猛然一惊，看到海顿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连忙阻止道：“十三月系列只允许吉黑德的公主持有，要是被发现交给了其他人，那才真的会是死刑！”

　　“……”宥莉皱了皱眉，凝视着海顿，伸出手一挥，“武器箱，可视模式——”

　　“嘭！”葱白纤长的手指从宽大的和服袖中伸出，猛的将黑发公主的手拍落，“宥莉！”

　　琼打断了她召唤武器箱的行为，“够了，宥莉，追求刺激也不是这样的！我不想因为我一时心软将你带出来而把你送上断头台！”

　　“切……”

　　宥莉最终还是在他不容置疑的态度中败下阵来，双手抱臂，退到一边气闷的不再说话。

　　“你也是，海顿，”琼伸出手，理了理冰花缠绕的袖摆，眼神瞥向角落，凉凉的笑了笑，“安分些，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我都心知肚明。”

　　“哎呀……”海顿咧了咧嘴，同样笑道，“琼大人，可真不愧是「神塔的宠儿」。”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琼歪了歪头，先一步转身走去。脚下的木屐在狭小的空间中发出“哐哐”的响声，他边走，边伸出手解下系在发尾形似冰玫瑰的发坠。

　　“借给你，”银发的公主最终停到少年面前，拉过他的手，将发坠放到上面，“看在宥莉挺喜欢你的份上。”

　　“这……”夜接过，惊异的看到手中不过寸长的发坠猛的拉长，变为一把水色晶莹的长刺。

　　“必要的时候，呼唤它，和它……”眼前的“少女”突然靠近，在他的耳边喃喃道：“和我，签订契约。”

　　琼轻轻一笑，眼眸一转，余光瞥向角落，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