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塔》杉海

13、Variation

　　看着安得西罗提着手中的绿色四月缓步向阿娜克走去，莱恩不禁兴奋地笑道：“居然能将吉黑德的公主像神海鱼一样操纵!”

　　这种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让他痴迷不已，“真是有趣死了!”

　　“快，干掉她!”他站在一旁催促着，迫切地想要看到这场由他一手主导的戏剧接下来将会是怎样的发展。

　　安德西罗却突然停在了阿娜克面前，屈身蹲下。

　　“是啊，快点结束吧。”她弯了弯眉眼，“然后一起去吃饭!”

　　阿娜克收到了她的暗示，瞳孔一缩，低声道：“你!难道是认真地……”

　　“当然!”安德希罗虽然狼狈得满身尘土，却依旧骄矜地昂着下巴，向她伸过一只手，“所以——”

　　“准备好了吧？”

　　阿娜克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没问题！”

　　她们相视一笑。安德西罗一把扯过阿娜克的手，在将绿色四月交到她手中的瞬间，同时用力将她甩向莱恩!

　　“启动——”阿娜克发动了绿色四月，半空之中，无数条鞭影向莱恩袭去。而安德西罗趁着莱恩躲避的空档，从腰间抽出一把细剑攻去。

　　虽然背腹受敌，同时遭到两位公主的攻击，但套着笨重玩偶服的莱恩上窜下跳，灵活非凡地躲避着，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经过一段时间的僵持。终于，在独自面对不间断的、狂风骤雨般的袭击下，莱恩落了下风。脚下一个不察，他就被绿色四月拍倒在地。

　　“哈，要结束了！”安德希罗乘胜追击，提起剑就要向刺去。

　　“唉……”面对越来越近的剑击，克莱恩却丝毫没有慌张。他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了，这可是正当防卫啊，公主。”

　　说着，玩偶服的嘴部突然裂开，从中喷射出一道激光，正中安德希罗！只听一声惨叫，猝不及防下，安德西罗被这道激光打飞数丈。

　　“长角女!”没想到莱恩还留有后手，阿娜克扭头看向被击飞的安德希罗。就是这担忧下的一分神，她就被莱恩一击飞踢打到岩壁上，手中的绿色四月也被夺走。

　　“唉……”莱恩遗憾地叹了口气，看到两位公主并没有按自己设下的剧本来走让他有些失望。这一番打斗下来，让他也失去了玩闹的心思。

　　“这件事我会报告给吉黑德大人的，”莱恩有些兴致阑珊道，“就这样说吧‘我遭到了公主的叛逆，不得已处理掉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这混蛋，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地穴的另一端，被击飞的安德西罗捂着腹部，愤怒道。

　　“哼哼哼!”被戳穿意图的莱恩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脚下用力踩着阿娜克的伤口，碾了碾，“小虫子，还是得踩死才行！”

　　“住手!”安德西罗看着他折磨阿娜克，自己却无能为力，愤恨得眼角泛红。

　　“啊哈哈哈哈——”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莱恩似乎从中得到了别样的快乐。他癫狂地笑着，浑身都在发抖。

　　就在他神经质的发笑，快乐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一颗小石子突然从后方袭来，正正打中了他的后脑勺，也打断了他的笑声。

　　莱恩一僵。待反应过来后，惊得一蹦三尺。他扭过头，气急败坏的吼道：“啊——是谁，到底是谁？!”

　　“踏踏”的脚步声回荡在洞穴里。只见一个小少年一蹦一跳地从阴影中走出，他的头上倒扣着顶鸭舌帽，铂金色的发丝在空中晃荡。

　　“咦？是米粒，还是棉花糖？不对不对，应该是……沾着米粒的棉花糖？”他歪着头看着莱恩套在身上的玩偶套，满脸迷惑，手指间还夹着数粒小石子，表明了他就是刚刚砸莱恩的罪魁祸首。

　　“……臭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明明是绵羊，绵羊！懂吗？”着装被评头论足的莱恩气得跳脚，他愤怒地辩解道：“这可是塔内最新款绵羊套装，综合了米粒质感的定制限量款玩偶服!不是沾着米粒的棉花糖!”

　　“欧——”小少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鄙视，“真是，糟糕的审美啊……”

　　“话说，这种没多少人看得上的衣服竟然都有限量款。恐怕这个限量款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买的限量款吧。”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你闭嘴!我的审美很正常!”莱恩火冒三丈，气得在原地打圈。而他脚边的阿娜克趁机摸索着站了起来，踉跄地跑到安德西罗身旁。

　　见状，一片明晃晃的紫色以猥琐的走位从小少年身后摸出，溜到了两位公主身边。原来是被抓壮丁带路的什伊树！

　　于是，成功会师后三人萝卜蹲似的排排坐，呆滞地看着会场上小学鸡吵架，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小少年和莱恩。

　　似乎是周围吃瓜群众的目光太过于强烈，莱恩终于没有再纠结于“自己的审美到底正不正常”这个话题上。他极为不屑地哼了声，先声夺人问道：“不对，臭小子，明明是我先问你的！快点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欸，问我的名字？”听到莱恩的询问，小少年双手背在背后，歪了歪头，扬起一个天真的笑。

　　“才不告诉你呢——”他拉长声音，拖着调调说道：“审美糟糕的米粒，你不配知道。”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个回答都不禁一愣。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有着天使外表的男孩儿说话却一点也不客气，刀刀命中莱恩吹弹可破的自尊心。

　　“哈？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鬼在说些什么呢？”果不其然，小少年的一番嘲讽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竟然让莱恩气得找到了理智。只见他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偷换概念道，“我代表的是，塔之王吉黑德家的门面与尊严。而你，竟敢侮辱我，那就是侮辱站在我背后的吉黑德，是在与整个塔为敌。”

　　找到了借口，莱恩阴测测地笑了笑，原形毕露：“别大放厥词了，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如果你现在跪下来求我，那我还考虑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让你滚回妈妈的怀里喝奶去!”

　　“……”

　　小少年沉下了脸，表情晦暗不明。他鼓了鼓腮帮子，吹了个泡泡。泡泡不断膨大，膨大，直至炸裂，发出一记清脆的爆鸣声。

　　“嘭——”

　　在泡泡炸裂的瞬间，以小少年为中心，地表似乎被无形的重力碾过，塌陷出了一个半径为五米的圆。

　　“哇哦……”舌尖挑起炸裂的泡泡糖吞回到嘴中嚼了嚼，他的手指轻抚上眼角的星星，笑容灿烂，“不得不承认，你可真棒啊。”

　　“要知道，从诞生以来，还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和我说话呢。”

　　“那么，为了嘉奖你的勇气，我就破例给你一次机会吧。”他提起帽舌，理了理头发，将微翘的刘海抓至脑后，慢里斯条地又扣上帽子，露出烟灰色的眸子，直直地锁定住站在前方的莱恩，“趁我生气之前，赶紧给我滚。”

　　“你只有十秒钟的时间。不然，我就杀了你。”

　　“……”对上他无机质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莱恩竟然久违的感受到了恐惧。

　　“居然，居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莱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哈——哈——”

　　“不行，要控制不住了!”

　　“被用那种眼神看着的话，就忍不住了!”

　　他猛地张开嘴，从玩偶服的裂口处，无数的怪物冒了出来，一齐攻向了小少年!

　　“啊——”像吐完呕吐物那样发出攻击后，感觉浑身清爽的莱恩长舒了一口气，“真爽——”

　　看到他恐怖如斯的这一击，阿娜克瞳孔一缩。她知道，如果此刻面对攻击的是自己，那自己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禁深深地担忧，那直面这一击的小少年，又是否能够扛下呢？

　　“喂，沾着米粒的白毛球，”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怪物撞击的烟尘散去，模模糊糊可以看到小少年夹着滑板的身影依旧挺立着。

　　“咦？咦咦？咦咦咦？”

　　莱恩有些惊愕。刚刚那一击不说十成十的力，但自己也尽了八九分。但是尽管如此，接下这一击的小少年却依旧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他似乎毫不费力，连发丝都服贴的呆在鬓角。可是他身后的那滩鲜血却告诉所有人，刚刚莱恩的那道攻击是多么的沉重，而接下它的人，又是有多么的可怕。

　　“你结束了？”小少年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掀了掀眼皮看向莱恩，“既然你结束了，那么，接下来就到我了。”

　　他天真而残忍地笑了笑，将莱恩曾经对阿娜克和安德西罗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这可是正当防卫。”

　　他手指一翻，将夹在指间的石子儿弹出。只见那石子以完全不亚于子弹的速度飞射出去。“嘭”的一声巨响后，烟尘散去，可以看到那枚小小的石子镶嵌在地表，破碎的地面如蜘蛛网般龟裂了将近十丈。而莱恩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单脚侧过身，堪堪躲过了这道攻击。但石子仍然擦着他飞过，在他的限量玩偶服上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

　　“你在怕什么躲来躲去的？”小少年看着他咧开了嘴，笑得邪气。

　　“一，二，三。”他张开五指，向对面的莱恩展示了一下自己还剩的石子。

　　“所以，接下来还有三道攻击。你要加油哦，努力在我的手里活下来吧！”

　　在一旁围观的阿娜克看到他仅仅弹了弹手指就拥有宛如天灾过境般的破坏力，喃喃道：“好强……这就是，高手吗？”

　　*****

　　伊凡科尔的母舰，监控室。

　　柳寒城不紧不慢的撕开了一袋速溶咖啡，倒在了自己专属的唐红杯子里，一副享受下午茶的惬意模样。而在一旁，坐在监视器屏幕面前的雷诺突然皱起了眉。

　　“有紧急事态发生，测试总监督官。”他偏头看向柳寒城，伸出手点了点监视器屏幕，画面停在了阿娜克和安德西罗所在的地穴。

　　“看这里，”雷诺手指着画面左下角，那里可以看到两个人影正在对峙，而他们明显不属于本次参与测试的甄选人员。

　　“测试会场出现了潜入者。”

　　“是嘛？”面对测试会场上的突发情况，柳寒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端起他的咖啡喝了口，丝毫看不出担心的模样。

　　倒是他旁边另一位红头发黑皮肤的测试官急得跳脚，“放大，放大!我要看看谁敢来挑衅我们，我要去杀了他!”

　　闻言，柳寒城抬手喝止了他，“不行！”

　　“这次的测试是管理者大人举行的测试，我们无法出手。”

　　“哼，”雷诺观察着他的表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感叹了句：“看起来真是从容啊。”

　　柳寒城对着他晒然一笑，随即起身，向门口走去。

　　“您要去哪？”雷诺追问。

　　“拿铁咖啡喝完了，去拿一些。”这位测试总监督官留下这句话，就毫不留恋的踏出了监控室。至于到底去了哪里，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

　　“唔……在塔顶待久了，好长时间没有下来走走了……”

　　一道白色的影子端坐在屋檐顶。Ta的面孔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蒙住，看不出男女。身体裹在宽大的白色袍子里，也看不出胖瘦。更奇怪的是，Ta的声音也平板中性，听过就忘，普通到极点就显得古怪至极。

　　此刻，这位浑身写满神秘的Ta昂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脚尖随着身体的摆动一点一点，很是惬意的模样。

　　“有多久了呢……二百年？还是三百年？”Ta杵着下巴沉吟道：“哎呀，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大人，”声称去拿咖啡的柳寒城却突然出现在Ta身后的回廊上。他低着头，单膝跪下，恭敬地说道：“您大驾光临，在下竟没有提前知晓消息，招待多有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不必放在心上，”疑似大人物的白影好脾气的晃了晃手，“只是心血来潮，陪家中小辈出来晃晃罢了。”

　　静默片刻，Ta伸手摸了摸下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伊凡科尔不在吗？”

　　柳寒城回答道：“是的，他暂时离开了。”

　　白影依旧笑呵呵的，开玩笑般责备了他一句：“也是，不然你也不能像这样进行测试。”

　　“你……是负责测试的总监督官吧？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这次管理者大人的测试中有吉黑德的刺客？”

　　虽然白影的态度始终温和慈祥，但柳寒城却是刷的一下子冒出了冷汗。他的头垂得更低，脊背也弯了下来，姿态谦卑，“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测试官。不论发生什么，也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不论发生什么？

　　听到他表忠心，白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再为难这个“小小的”测试官。

　　“知道就好。”

　　Ta这样说道。

　　柳寒城丝毫不敢放松，他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良久，直到日影偏斜，天色渐暗，才敢抬起头来，发现那位不速之客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喜爱隐藏到暗处，干事情一直尽在掌握之中的“潜鱼”表情狰狞，满脸不可置信，似乎发生了什么超乎他预料的事情。

　　“为什么这样的大人物会出现在这里？！”他目光晦涩，喃喃道：“糟糕……计划有变!”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行，要尽快通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