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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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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扭头看了一队的队长一眼,她提到的两个有趣的故事,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了。他虽然没碰过那本圣典,但多年在世间游走,圣典里那些有代表性的故事,他也是耳熟能详的。
能论证创世神教的平等论虚伪的,首先就是关于夜仆盖因的故事,这位月神与恶魔诞下的私生子,在臣服于创世神之后,受其优待,可以每七日饮一次童贞少女的鲜血。
其次,是关于秋收祭的故事,史帕德家生活在崎岖的山区,以牧羊和捕猎为生;法尔莫家生活在肥沃的平原上,以耕作和采集为生。秋收祭时,法尔莫家向神进献了田地里产出的饱满麦粒,和采集到的美味坚果;而史帕德家则献上了一整只公羊的血、蓬松暖和的羊毛毯和一只肥美的羔羊。在接收祭品时,神更满意史帕德家的供奉,嫌弃法尔莫家送上的都是素食,觉得他们不尊敬他,没有献上自己最好的东西,因此对他们降下神罚,让麦穗的长度从成人的脚掌长,缩减到了与法尔莫女儿的小拇指等长。从此,法尔莫一家不得不开辟更多的田地用来耕种,才能养活一家人。
如艾伦所想,一队队长提起的,果然就是这两个故事,只见她扬声质问道:“圣典上说,你们的父神无所不能,那他为什么不解开鲁格这个伪神的诅咒,让盖亚不再畏光?为什么不净化他的恶魔之血,让他不再残暴嗜血?既然神的子民都是平等的,为什么那些无辜的少女,要为了满足盖亚的口腹之欲,就不得不失去血液,明明盖亚并不是以血液为生,他也是可以食用普通食物的,不是吗?”
“这……”安德烈的脸胀得通红,眼睛向台下的队友那里瞄了一下,可是,台下的人都在看热闹,没有人愿意上来为他解围,他气恨得咬紧了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回应道,“父神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父神的意志,岂是子民们能随意揣测的?”
闻言,一队队长哼笑了一声,继续质疑道:“那么秋收祭的故事呢?既然神的子民都是平等的,你的父神为什么会嫌弃法尔莫的供奉,还罚他们以后要更加艰辛地劳作?他们不是已经拿出了自己能拿出的最好东西了吗?而且,一开始,不就是你的父神要法尔莫家做农夫的吗?不教他们一家如何狩猎养殖,却嫌弃他们的供品全是素食,你的父神是不是太无耻了点?”
再看安德烈,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双手也紧紧攥了起来,一副随时可能会暴起伤人的架势。一队的队长是个能屈能伸的,很懂得见好就收,又对教导主任躬了躬身,便十分干脆地回到了台下。
教导主任掏出手绢擦了擦秃脑壳上的汗珠,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艾伦道:“那个,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你看,你是不是也……”
艾伦会意地笑了笑,微微颌首道:“抱歉,之前打扰了。”
虽然明心的辩论队已经直言罢赛,教导主任却仍想努力挽救一下。只是,经过交涉,贝德学校拒绝了全部使用明心论题的建议,辩论赛到底还是取消了,主任又抹了一下油亮的秃脑壳,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众人回教室自习。
回教室的路上,安德烈又凑了过来,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微笑说道:“真遗憾,这场辩论赛原本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我们设计了很多足以感化你的论题,结果你竟然没有报名参与。”
“不想死就离我远一点。”艾伦面无表情地看了安德烈一眼,和谷心加快了脚步。
须弥空间中的血蛭幼虫,在谷心利用空间折角探查时,已经顺便搅碎了,可是,安德烈和真实之眼的灵魂绑定,却无法解决。虽然已经不怕真实之眼发动,可安德烈若是死在神洲,到底还是麻烦。
“艾伦先生。”安德烈这个属牛皮糖的家伙又追了上来,不顾艾伦的冷脸,笑嘻嘻地指着谷心问道,“马上就要分别了,可以容我问一下,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见艾伦的脸色如自己所想的阴沉下来,安德烈脸上的笑意加深,他抚上真实之眼,悄悄打开其上的暗扣,将眼球攥在手中,只等艾伦气怒失控之下魔力外泄。
若能复制感化夜仆的传奇,将名字写入神教的史册,自然是最好的。但艾伦摆明了不合作,安德烈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封印他的灵魂。据教父说,真实之眼上的封印式经过多次改良,只要艾伦敢动用魔力,就会立即被封印式捕捉封印。
“难道,这是你的替身玩具吗?”安德烈继续煽风点火,经过两天的观察,能得艾伦恭敬对待,谷心的身份显然更高一些,以前的贵族最是讲究尊卑,这样的话多说几句,就不信他还能淡定。
这时,忽然有一只纸鹤,以极快的速度从西北方向飞来。虽然有谷心出手以空间之力阻拦,但仓促间,他能动用的空间之力太少,支撑纸鹤飞行的灵力,还是有一丝被真实之眼吸收了。
“!”
艾伦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倒霉的园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朵花苞,等待着开花,而花苞却在绽放的前夜,被不期而至的冰雹击落了。
明心学院里身具灵力的人,除了他们,便只有柯寂一个,但那个孩子现在灵窍还未完全打开,灵息内敛于身,根本不用担心。如今,网络信号几乎无处不在,用聊天软件交流,要比传统的灵鹤传信方便的多,他们没想到,还会有人用这种古老又容易泄密的方式交流。
真实之眼一经发动,便无法挽回,安德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灵魂转瞬间便被真实之眼中的法阵搅碎了,若不是有艾伦隔空以灵力扶着,他变成空壳的身体,早就倒下去了。
失去灵力支撑,纸鹤扑棱了两下掉了下来,艾伦弯腰拾起纸鹤,懊恼地嘟囔道:“怎么办,把他的肉身做成傀儡,应付到代表团回国吗?”
想到正在家里和恩斯特一起消磨时间的牧修,他又有了主意:“对了,牧修可以穿着它!只要让安德烈回国后死于车祸一类的意外,他就可以脱身回来了。”
闻言,谷心点点头:“倒是个办法,这样一来,也不必我们分神去操控。”
眼下唯一的问题是,安德烈的灵魂被搅合的太碎,无法通过灵魂碎片来获取他的记忆。不过,牧修的脑子转得比他们快,应该能顺利混过去。
接到简讯,牧修没多耽搁,很快便带着恩斯特赶了过来。值得庆幸的是,安德烈的人缘并不好,代表团的其他少年人虽然听他的指令,但没有人会主动来与他交流,而那几个带队老师,只要牧修装出一副高傲自大的样子,也很容易应付。
知道是传给自己的鹤信惹了麻烦,柯寂感到十分愧疚,见他一脸歉意的样子,牧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次出去,还能顺便探探那边的情况,多好的一个打入内部的机会啊!他不死,我们还不好动手呢。”
柯寂垂下头,悻悻地叹了口气:“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事处理不好会很麻烦的,如果暴露了,再被有心人渲染成教派战争,或是政治事件……”
“噗!”牧修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有那么严重,还政治事件……他又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别自己吓自己了,安心修炼吧。你母亲不是也传鹤信,叫你好好修炼?”
说起母亲传来的纸鹤,柯寂的情绪又低落了几分,她和父亲都在国家的秘密研究所,十七年来,他们聚少离多,上次看到他们时,他还在上小学。
所内的研究员不能与外界联系,负责帮他们传话的周叔还在蒋陵市,他本以为,能让母亲发来鹤信的是什么要紧事,结果就是短短一句:修炼凝灵,守心不离。这种事,有必要特意发一条鹤信吗?
趁着还有时间,牧修也探头看了一眼鹤信,咂摸了一下后,他捏着下巴嘀咕道:“怎么感觉,你妈知道你换心法,还摘了守心玉了呢?”
柯寂低头又看了看信,“这明明和上次见面时,她说过的话差不多呀。”
“是吗……难道我想多了?”牧修耸耸肩,暂时将这件事搁在了一边,又拍了下柯寂的肩膀劝道,“这几天我不在,你暂时先不要练净魔诀了,一个人,还是小心些吧。”
柯寂不服气地别过头:“你当初不也是自己摸索着修炼,没有靠别人?怎么,看不起我吗?”
见状,牧修笑着弹了柯寂一个脑崩儿:“我以前没人疼没人爱的,吃了多少亏呢,想让你少走点弯路,你还不领情。”
“哦。”柯寂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那我谢谢你了。”他自小一人独居,早已孤单惯了,突然有个人这样体贴他,他还挺不适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