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江之鹤引

35、山神

　　安念时常会仰望天际衔接的山脉，棕褐色的山早就被杂草占领。这座处于盆地的山村却从不缺少任何东西。这是山神的恩赐，村民们把这个信条铭记在心里，并时时刻刻洗脑着降生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新生儿。
　　被群山环绕的小山村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外面是山神庇佑不到的地方，外面是危险不可预测的邪魔所见的世界。唯有这片群山环绕的地方是人的净土。村落由于山神的原因，家家都过得十分富足，衣食不愁的他们只需要赞颂山神的存在就好了。这些需求只需要挂在神树上等待夜晚都会被山神看到，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每家每户的门前。安念不喜欢这里，几十步就可以走到底的路，脚下的泥土因为踩踏坚硬无比生不出一丝绿色。尽头就是无尽的树木和绵延向上的山脉。
　　从出生到现在，安念都是被输入规则的生活着。在这里人生就像输入了代码一样自然，会按着程序一样走下去，再用老人的口吻跪在黑褐色没有生气的大地上说着一成不变的话语。然后对着村中央的那绿到近乎阴郁的树。是这片贫瘠土地上唯一的绿色。山神的信使。
　　叛逆的心理在日渐的灌脑教育中几乎消弭殆尽。这里连月亮都不能看到完整，高不可攀的山在夜晚整个笼罩了村落，连月亮也切碎了半个。星子更没有几个。有时甚至看不到月亮。安念睡不着，她一直想探听神树的秘密，但无论再怎么熬夜都做不到。到了时间，困意就会不可抵抗的拥簇着她进入梦中，只有这个时候安念才有点相信所谓的山神。
　　山外的世界真的自由吗？安念今天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有人在她耳边低语一样蛊惑着她，别睡。今晚明明所有人的睡着了，今天她却出奇的没有困意。异常的清醒。安念推开木门，外面连风的气息都没有，那神树却有风去吹一样不住的摇晃着。
　　夜里的村子弥漫着一股气息，很浅又无处不在。泥土和树木沾满了露水的气味，安念平日看到挂在树上的祈求都是用红布绑上去的，月色下，白布和树融为一体，晃动的时候树叶都被白布遮挡住，只看得到白色。有人站在树下朝着安念微笑。
　　‘‘好巧啊，你也在看月亮吗？’’他仅仅穿着一身纯白的衣服，腰间用的恰巧是平日挂在树上的红条。黑发就那么自然的垂下来，微微弯身，声音干净而温和。那双黑曜石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感觉告诉安念这就是山神，他身上几乎看不到神性，看起来就像一位兄长一样，五官柔和而耐看，尤其是他的眼睛低头看他人的时候。可当真正见到这位山神的时候。安念那些疑问和质疑都说不出口了。
　　‘‘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安念终于想出说些什么了，她不敢再向前一步了。那位山神却缓缓踱步过来，白衣下勾勒出苍白纤细的脚踝若隐若现。左脚踝绑了一个红色的脚链。在白色中尤为显眼，如同枷锁一样被人束缚住了，画布上突兀的一点黑一样。衬得山神有种别样妖异的美。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不寻常。
　　山神只是微微抬头，一条破败的红布上写着安念三年前的豪言壮志，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被父母深刻的教育。私自系上了红丝带，大言不惭要见见所谓的山神。
　　‘‘山神啊，你要是真的存在就在夜晚出来见见我吧。’’山神就这么轻笑着看安念窘迫的眼神。‘‘不是你要见我吗，我每晚都在这里等你呢。’’他随即叹了口气控诉安念的失约。
　　‘‘可我夜晚都会不自觉的睡着，村子里所有人都是这样。这难道不是您的手笔吗？’’
　　山神只是轻轻拿走了安念头上掉下的树叶，若无其事的碾碎它。并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来见我的时候，叫我的名字吧。’’安念不受控制的被推离，这是山神的法术。温柔不容抗拒的把安念送回屋内。最后一声他叫舟随着那个布条缓缓送进屋来。
　　当你凝视着神的时候，神也一直在凝视着你，等待把你拖入深渊。
　　安念就这么拿着布条，莫名其妙的睡着了。等安念醒来的时候，一片嘈杂声中伴随着头磕在地上用力的砰砰声。安念只听到一片山神显灵。声嘶力竭和着咳嗽声在门外不停响起。今天的神迹，让安念的父母都没心思去管教她。神树上的红布都变成了红布，日出之后也是如此。只有神才能做到如此事情。
　　这是神迹，安念的母亲一把拽过安念要她也磕头。这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许对神不敬。安念根本拗不过母亲的力气，衣服被拽住失重而直接跌倒在地，被按着在地上不住磕头。
　　这就是人的愚信。舟隐身看着那群狂热的食材，眼中完全没有昨日夜晚的温和无害，只是冷漠而高傲的看着这场闹剧。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留给有需要的作者吧，给我我也没有收入的，大家看个开心jiu'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