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叫宫斗？！》大君归

4、这个皇帝画风不对

　　黑暗中他摸索到水龙头，扳一下涌出暖呼呼的热水，扑在到脸上揉搓几遍，洗完了老实回桌边继续跪着。

　　“认错了吗？”

　　“认了。”

　　“什么错。”

　　“不该画亵渎陛下的本子。”

　　温同挨了一下打，无名将散页本子对好，还给他：“继续画。”

　　“啊？！”

　　“她付了定金？”

　　“是。”

　　“答应的事就要做到，什么时候交稿？”

　　温同懵了一下，算算时间：“还有四十三天。”

　　“到时候你把稿子交给他。然后到这来，明白没有？”

　　“明白了。”温同哪能不明白，无名这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呢，内心不免为客户感到悲伤，不知道被无名抓住了，那位客户会接受怎样的惩罚。

　　“回去吧。”

　　侥幸留下一条命，温同简直不敢相信，好像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路，又回来了，总管还把他送回了宿舍。

　　接下来的四十二天，他不止一次有摸鱼的想法，客户肯定会被抓的，所以摸鱼应该也没人发现，更何况无名还没说钓上来幕后客户他会怎么被处理呢，最好的结果是逐出宫去，或者坐大牢，冷宫待遇自生自灭，最坏的结果还是难逃一死——无论死活都不用画完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再者，舍友催他画新本子催得恨不得拿鞭子抽他了，连赵叔也急哄哄地来催，光是专注这一本很难腾出时间来。

　　但是他咬咬牙，本着“职业精神”，抑住了摸鱼的想法，顶住舍友的压力继续专心搞这一本，上色稍微潦草了些，紧赶慢赶在截稿日之前完本，忙不迭画新的本子应付饥渴群狼，色都没上完线稿就被抢去传阅了个遍。

　　截稿日当天，温同一个人待在楼里，忐忑不安等待对方来拿东西，对方九点半来拿稿，一言不发，来得快溜的也快。

　　到这一步，就该他去通天塔报道了。路上停好了一辆宫车，坐上去立马启动，导航终点设定通天塔。

　　白天的通天塔顶层，百叶窗全拉，光线黯淡。大厅的家具摆设极乱，屏风隔断乱七八糟，一点不讲究，家具什么风格都有，看上去像明清时代的梨花木家具，西式风格精细华丽的宫廷家具，现代写意简约家具，与皇帝的威严气质完全不符的萌萌毛绒懒人沙发……一厅大杂烩，当中直直让出一条通往他办公桌的道路，显然是为了方便接见臣民。温同走过去，下意识地跪下了。

　　“今天不用跪。”无名说，他随便指了下，“坐那。”

　　无名指的地方有座矮矮的青花缠枝小绣墩，上铺锦绣织堆，软软的还算舒服，温同坐得很乖巧，同时心惊胆战。

　　是死是活，就在今天。

　　过了一时半会，“客户”来了，果真大美女，一头大波浪卷发，甩着手进来的，潇洒得很，瞅到乖巧端坐的温同潇洒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呦，你咋也在这？”

　　“你说呢？”

　　“嘿嘿……”“客户”背着手嬉皮笑脸凑近，脸皮厚无边，“陛下看过了？完成质量咋样啊？”

　　无名把本子摔在她脸上：“去走廊，把上面的所有文字，全部念一遍，念到太阳下山为止，去！”

　　“客户”笑不出来了：“哎，陛下，别啊。给点面子啊，这主角可是你跟小鹿鹿的啊，我念没关系，您听着不觉得不好意思么，别吧，别吧？”说着抱着他胳膊晃来晃去，猛女撒娇把温同看傻眼了。

　　无名毫不留情：“去！”

　　“客户”继续试图求情：“外面日头好大，让我涂个防晒霜先？”

　　“不行，立刻去。”

　　“哼！”“客户”拿着本子悻悻地拉起一扇百叶窗，玻璃门向两边分开，阳光洒进来，确实晃眼，她后脚刚踏出去，马上门扇合拢，室内又黯淡无光了。

　　“你，过来。”

　　温同走过去，心跳到了嗓子眼。

　　“叫什么。”

　　“温同，相同的同。”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不该对陛下撒谎。”

　　无名似是认可了他的答案，温同心里更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他真的不为他被画进本子里生气？更何况本子里他还是个血债累累的大恶人。这罪行在古代够他被砍脑袋一百次。

　　“过来。”

　　温同磨磨蹭蹭再靠近了点，潜意识里他不敢靠得太近。无名一手按在他肩膀上，稍稍用了点力，意指让他蹲下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本来可以画别的对吧。”

　　“是……我画本子是为了赚钱。”温同畏畏缩缩。

　　“哦。”他皱了下眉头，流露出些许厌恶的表情。

　　温同小声说：“宫里想买点什么打牙祭，都是要钱的。”

　　“我知道。”

　　你要是发工资会有那么多屁事么：“我一开始也不是画本子的，别人喜欢看我就画。”

　　无名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从上至下，到喉咙处来回磨蹭，他的手指温度比正常人类要低些，凉凉的，又痒。温同连咽口水都不敢，莫名觉得此刻好像海底的巫婆抚摸着小美人鱼的喉咙阴恻恻地说：“用你的歌喉来换双腿吧。”

　　“我的手指很凉是吧？”

　　温同哆嗦了下，猜不透他这话的意思，老老实实地说：“是。”

　　“半机械人无法做到像人类一样全身均温。”无名重新抚上他的脸颊，“你要摸摸我的核心吗？它和你们的心脏是一样的温度。”

　　“陛下？”温同错愕，“这，这不太好吧？”机器人的核心等同于人类的心脏，一位皇帝轻易把核心暴露给别人——无名拉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服，温同触摸到了热量与心跳，心跳！咚咚咚，强劲有力。

　　此刻他对皇帝那些模糊的，标签化的认知一下子全部破碎了。初入这个世界，以人类的角度来看，无名是独裁者，是暴君，是差点毁灭人类文明的战争犯，是开历史倒车的罪人，而此刻，无名拉着他的手，让他感受半机械人的心跳——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对，这跟画本子有什么联系？他捉摸不透。

　　“陛下这么做，太，太不安全了。”他结结巴巴的。

　　无名杀气化去，眉眼盈满笑意：“你敢杀死我吗？”

　　温同怂这方面一直可以的：“我没那种想法，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陛下比我强多了。”拎他一个百十来斤的成年人跟拎着玩似的，半机械人的身体结构强度是普通人类进化一万年都比不上的。

　　“你的声音很好听。”无名摸摸他的脑袋，“来为我读书吧。”

　　读书是真读书，还是《资治通鉴》。不太厚的一本，蓝色封皮印着大号的1，第一册。无名躺在懒人沙发上，温同坐他身边，搬来一张小几，小几自带折叠式圆环管读书灯，拉起来就亮了，还有书支架，《资治通鉴》摊开架上面，他缓缓念着，念完翻页，也不知道无名听没听进去，反正温同觉得这样挺催眠的。

　　中午吃饭休息了会，下午接着念，约莫四五点左右，无名打个响指，百叶窗收上去，走廊里女子还在那念本子，有气无力的：“啊，啊，啊。”，一点不色，有如杀猪叫。

　　“叫她进来，回去，本子留下。”

　　女子晒了一天，饿了中饭，浑身汗透，走路都是虚的，魂不守舍地飘走。温同坐下来继续念了一章，无名喊停：“今天就念到这了。”

　　温同念了一下午，口干舌燥渴得要命，闻言起身想赶紧回去灌水，无名再说：“你等一下。”

　　他只好坐回去：“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今天没准备周全。”无名说，“木瓜牛奶要送来了。”

　　话音未落，屏风后头走过来一小机器人，端着一大碗木瓜牛奶，配备汤勺，牛奶新鲜出炉，温度正好，表面凝了些奶皮子。温同拿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个爽，还有大块的木瓜，呼噜呼噜几下全进了肚。喝得太急，木瓜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一下子梗在食道里，不上不下，半天顺不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

　　“今天你回老地方住，明天给你安排新地方。”无名瞥了他一眼，“噎住了？”

　　温同梗着脖子说：“陛下，我没事，一会就好。”

　　“等你咽下去了再说。”

　　真难受啊那块木瓜怎么还不下去？温同嗝了好一会，自己给自己顺气，锤背，吸气发力，使劲！便秘一样，脸憋红了，眼泪憋出来了，顽固的木瓜还没下去。

　　“趴这。”无名看不下去了，拍拍大腿。

　　温同使劲使狠了还在冒眼泪：“陛下？”

　　“我说趴这。”

　　温同畏畏缩缩地伏下身子，上半身趴在无名大腿上，无名拍了下他屁股：“往前去。”

　　“哦，哦。”温同往前蹭，上半身垂着，重力条件下那块梗在食道中的木瓜似乎有要吐出来的迹象了，无名的手伸到他嘴边：“张嘴。”

　　温同乖乖张嘴，无名两根手指立刻探入他喉咙深处，扣弄几下，瞬间激起强烈的呕吐感，他呕了几下，木瓜一窜一窜地上涌，推挤到声带附近，无名的手指深入了些，几乎整只手都伸进了温同的口腔，两根最长的食指和中指深入着直接把木瓜抠了出来。

　　“呕呕呕！”食道的梗阻感终于消失了，恶心的呕吐感还没消散，他趴着干呕，胃里的牛奶差点返流，他狠狠地咽了回去。

　　无名揉他背：“好了没？”

　　“好了，好了。”温同喘着气起身，嘴巴里一股胃酸味儿，眼圈还是红的：“谢陛下，麻烦陛下了。”

　　“下次不用这样了。”无名垂下眼，“回去吧。”

　　“陛下再见。”

　　温同离开通天塔，落地有种不真实的虚无感，从种种迹象看，无名似乎……很好说话？

　　不知道那位“客户”到底是谁，是不是比较受宠才能如那般撒娇，然而撒娇也没什么用，还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还饿了一餐，这么一想，她又不像特别受宠的样子，真要是宠妃不是骂两句就算了？啊不，这事要放到古代，再受宠的妃也要掉脑袋的，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坐上宫车，他回头看了通天塔一眼，恍恍惚惚的，好像还在梦中没有醒来。